“唐將軍呢?”姚燕語轉頭扶著香薷的手往裏走。
“下船搬行李的時候,咱們侯爺派人來把唐將軍叫去了,說是有要事。”申薑低回道。
“叫人悄悄地盯著那輛牛車。”姚燕語埋進門檻之後低低的吩咐了一句。
申薑跟在姚燕語多年早就練成了猴精,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姚燕語進去之後是蘇玉蘅以及奶媽子帶著孩子們先後進門,幾輛馬車上的人都下去之後,車夫牽著馬車轉到後麵的馬號去,門口的路暢通了,那輛等了挺久的牛車才開始緩緩地動了起來。
申薑看著所有人進門後,方朝著一個護衛打了個手勢,然後指了指那輛牛車。護衛輕輕點頭,等那輛牛車在前麵的拐入樹木之後方輕身跳上門外的一棵大樹上,悄悄地跟了上去。
坐了一天的船大家都有些累了,晚飯便各自在自己的房裏隨便用了一點。
翠微有些不舒服沒吃飯便睡下了,翠萍過來瞧姚燕語和孩子們,姚燕語這邊有從船上就開始煨著的燕窩粥端了上來,和翠萍每人盛了一小碗。
“把我們叫過來了,他們卻又不見了人影。”翠萍一邊給姚燕語的燕窩加了一點糖,一邊低聲的歎道,“明天是小年了,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先準備著吧,他們不回來咱們也得過。”姚燕語接過燕窩來,用湯匙嚐了一小口。
外邊有人說話,像是說天色已晚,不要緊的話就明天什麼的。姚燕語側臉問了一句:“是誰?”
“夫人,是申薑,說是有要緊的事兒要回夫人。”門口的紫穗說道。
“叫他進來吧。”姚燕語把燕窩放到一旁,拿了帕子拭了一下嘴角。
申薑進來後,見三夫人也在,便分別行禮請了安,然後回道:“回夫人,傍晚的時候從門口過的那輛牛車是茶商杜雨明的女兒坐的,這位杜大姑娘今年十十六歲,今天她是去城隍廟上香了,回來時恰好在門口經過。”
“和她一起坐在車裏的是什麼人?”姚燕語問。
“車裏有一個她的隨身丫鬟,大概十五六歲,叫香草,另一個是她的女教習,據說琴棋書畫都十分精通,是杜雨明從京城專門請來的。”
“隻有這三個人?”姚燕語蹙眉。
“是的,跟去的人看得十分清楚,牛車裏隻有這三個人。”
“京城裏請來的教習……”姚燕語喃喃的看著手便的那碗燕窩,心想分明是姚雀華麼!隻是不知道她怎麼搖身一變成了女教習了。
申薑躬身站在那裏不敢出聲。
翠萍也安靜的坐著等了一會兒,方忍不住提醒道:“夫人,燕窩粥有點冷了,要不要叫她們拿去熱一下?“
“不必了。”姚燕語說著轉頭看著申薑,低聲吩咐道:“找人盯著那個女教習,看她每天都做什麼。事無巨細,兩日跟我回一次。”
“是。”申薑忙欠身答應。
“你去吧。”姚燕語擺了擺手。
等申薑出去了,翠萍又納悶的問:“夫人,是有什麼不妥麼?“
“你猜我今兒看見誰了?”姚燕語自嘲的笑著。
“誰呀?”翠萍是一頭霧水,申薑說的那輛牛車她根本沒注意。
“我看見雀華了。”姚燕語抬手拿起燕窩來繼續吃,麵色已經恢複了冷靜。
“啊?”翠萍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半晌才問:“她不是出家了嗎?”
“前些日子各地水患,她趁亂離開了庵堂,失去了蹤跡。我和大姐派人四處暗訪,原本想著她會癡心不改去廉州,想不到她竟來了東陵。”
“她居然跑去給人家當女教習?”
“這有什麼不可以?她從小就刻苦學習琴棋書畫,若真的比這些,大姐怕都比不過她。”姚燕語輕聲哼道。
“可……她是怎麼搭上這杜大茶商的?我聽說杜家的茶葉可是貢品。”
姚燕語吃完最後一口燕窩,歎道:“是啊!赫赫有名的明前龍井就出自杜家麼,當今皇上極愛龍井茶,杜雨明現在可是身價倍增了。”
“那三姑娘她……”翠萍遲疑的問。
“我想她未必敢用姚家的身份。”
“是啊,就算她說了也未必有人信。”
“生意人路子都廣,這個杜雨明定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那邊的事情我們得多注意些。”姚燕語歎道。
“為什麼不直接點破?那樣不是少很多麻煩?”翠萍微微皺眉,因為這的確是個麻煩事兒。
姚燕語無奈的搖頭:“這事兒我不能擅自做主,我得寫信告訴父親。”
翠萍沒再多說,隻勸了姚燕語幾句,便告退回房去休息了。
第二天衛章等人果然沒有回來,姚燕語和蘇玉蘅,翠微翠萍四個人帶著孩子湊在一起吃小年飯。
席間因見翠微依然懨懨的,姚燕語便問她那裏不舒服,又勸她早些吃點藥調養一下,過了年還有的忙。翠微忙點頭答應。
這棟別院裏種了很多梅花,此時梅雪相映,花香怡人,正是賞梅的好時候。因為是客居過年,所以不必準備年酒什麼的,也沒什麼禮尚往來,難得清閑一回,姚燕語便將那些瑣事放下,安心的陪著孩子們等待新年。
臘月二十八晚上,衛章和唐蕭逸,葛海,趙大風四個人回來了。
家裏的四個女人本來都睡了,半夜有被男人給吵醒,各自的屋裏都是一通折騰。
姚燕語這邊折騰完已經是五更天了,冬天夜長,五更天的時候外邊還黑洞洞的,兩個人都睡不著了,索性抱在一起聊天。
姚燕語跟衛章說看見姚雀華了,就在隔壁杜家別院裏給人家的姑娘當教習呢,不過因為過年了,那姑娘帶著她和丫鬟婆子們回了杭州。
衛章對此事不甚在意,不過夫人說的事情也不能裝聽不見,便拍拍她的肩膀說知道人在哪兒就好辦了,先找人盯著她的動靜,接下來怎麼辦還是聽嶽父大人的。
姚燕語往他懷裏靠了靠,說我就是這麼辦的。
衛章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稱讚我夫人辦事自然是最讓人放心的。之後又湊到她的耳邊親了一下,說反正天還沒亮不如我們再來一次吧?
姚燕語手忙腳亂的推他,天很快就亮了,這點時間夠你用的嗎?
衛章卻已經親下去,一邊啃一邊呢喃,不管了,反正天亮了也沒事兒。
本來以為沒事兒,誰知道卻出了大事兒。
夜裏依依小丫頭起來尿尿,聽見外邊有動靜便問了一句奶娘怎麼了,奶娘便告訴她是侯爺回來了,姑娘快睡,天亮了要一早去給父親請安。
依依想著,娘親說了,做兒女的一定要孝順,每日晨昏定省便是孝順。
於是乖巧的小丫頭天剛蒙蒙亮就從熱被窩裏爬了出來,叫奶媽子給自己穿好衣服,臉沒來得急洗就散著發辮跑去了母親的臥室。
因為剛來這邊別院,四家同住一個院子實在是有點擠,而依依也離不開姚燕語,所以便和奶娘睡在東裏間,隔著一個兩間通透的正廳,西裏間便是姚燕語的臥室,小丫頭鞋都沒穿,直接踩著長絨地毯跑過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闖進了西裏間。
以寧侯爺的持久度,此時正在關鍵時候,姚夫人知道女兒跟自己隔著個兩間屋子,那邊還有奶媽子在,所以一直咬著嘴唇不肯出聲,但到最後還是忍不住發出聲音來。
於是依依小丫頭站在床前的屏風的另一側有點傻眼——娘親怎麼在哭啊?是爹地在打娘親的屁股嗎?
小孩子心裏是藏不住事兒的,她想到娘親被爹爹打屁股都哭了的時候,立刻吼了一嗓子:“爹爹!不要欺負娘親啊!”
大床上,帳幔裏,頓時安靜下來。
衛章挫敗的歎了口氣,伏下身去不動了。姚燕語嚇得七手八腳的拉過被子把自己裹住,並在被子裏狠命的踹衛章——趕緊下去!
外邊依依聽見娘親不哭了,便邁開小短腿往屏風這邊跑。
衛章忽然喝了一聲:“依依,站住!”
“呃?”依依嚇了一跳,癟了癟嘴巴,乖乖的站住了腳步的瞬間,眼淚開始在眼睛裏打轉——爹爹好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