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柳動春條,秦淮生暮潮。
樓台見新月,燈火上雙橋。
隔岸開朱箔,臨風弄紫簫。
時值初春時節,北方的寒氣仍然旺盛逼人,這裏雖然號稱“秦準楚館”,但並非江南的秦準河畔,而是紅
頂商人胡雪岩在京購置的一處私宅,當然,煙柳畫屏、亭台樓閣均是請江南名家設計興建,其韻味絲毫不輸江南水鄉之曼妙!
亭外春寒料峭,室內則錦幄初溫,幾位貴客圍爐敘話,獸煙不斷,中間的那人正是阜康錢莊的大東家、字一號財神爺、官居正三品、頭頂花翎的紅頂商人胡雪岩,劍眉星目,髭黑膚白,儀容優雅,他宴請的是同來自蘇杭的另一位因商致宦的官場名流盛宣情大人,作陪的則是胡雪岩的至交好友古應德。
先交待一下兩位客人的背景!當今朝庭,劃分為以醇親王和恭親王為首的左右兩派,而以左宗棠和李鴻章為首的革新派和保守派分別站隊為其主效力,盛宣懷,他其實是隸屬於李鴻章勢力的一顆重要棋子!
胡雪岩則依附於左宗棠,並且是其左膀右臂一般的“錢袋子”!即便如此,兩人同屬鄉黨,在商言商,平常也有生意上的合作與往來,所以派別問題並非兩人交往中的一道鴻溝!
但,這隻是胡雪岩的一廂意願,在不久後的一,胡雪岩遲早會被這個鴻溝所吞沒、埋藏!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再另一位富商古應德,半年前投資洋房失敗,損失七十萬兩銀子,一度要將自家房產半價出售以救急,胡雪岩湊巧經過他家門口,兩人雖不相識,但了解事情起因之後,立刻慷慨解囊,從阜康錢莊撥款原價典當他家房產以救急,並告訴對方隻是抵押房契而已,等他盤活資金鏈之後,再原價贖回即可,從此之後古應德為感恩一直追隨胡雪岩。
此時,宴已席經到了尾聲,盛宣懷起身道;“胡兄所托之事盛某瑾記在心,盛某即刻出發過滬上一趟,務必責成邵友濂大人將彙豐銀行的五十萬兩銀票轉至阜康錢莊,胡兄應該了解我盛某的為人,一句話:我辦事,你放心!哈哈!”
“那是自然,盛兄辦事一向穩健中,老成持重,所以才屢屢被中堂大人委以重任,隻是此次籌軍火款事關重大,又是朝庭急令,所以還望盛大人助雪岩一臂之力,不勝感激!”胡雪岩拱手道。
然後胡雪岩朝古應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從衣袖裏取出一枚錦盒,放在案上,胡雪岩執雙手捧到盛宣懷麵前,“盛兄,此番辛苦往返滬上,路上舟車勞頓,雪岩略備薄禮一份,請笑納!”
見盛宣懷擺手推辭,古應德接道:“大先生特意為盛大人準備了長白山百年野參一株,銀票一萬兩,大先生待人一向情意殷切,盛大人就不要推辭了吧!”
盛宣懷自然連聲推脫不願接受,胡雪岩佯怒道:“莫非盛大人嫌棄雪岩禮薄,不肯賞胡某一個麵子嘍!”
“哪裏哪裏!”
眼看自己裝得差不多了,盛宣懷趕緊順坡下驢,還要裝出“逼不得已”的模樣,“很不情願”地雙手將收起禮品,臉上浮起一抹淺笑,“那盛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哦對了,胡兄!”盛宣懷話鋒一轉,“當前安徽河南一帶大旱,朝庭倡議我等商宦集資賑災,我們盛家糧號捐銀十萬兩,阜康錢莊貴為朝第一大號,應該不會少於這個數吧?”盛宣懷著伸出五個指頭比劃了一下。
古應德趕緊打圓場,“按照以往,這個當然沒什麼問題,不過大先生剛巧收購了七萬包生絲,所以手頭上……”
“這個無妨!”胡雪岩道,“銀子嘛,就象毛巾裏的水,擠一擠總是會有的,響應朝庭號召救濟災民,雪岩一向義不容辭!”
“好,好!”盛宣懷不由大為激賞,“胡兄果然不愧為我等徽商的表率!”
“那盛某就告辭了!”
“應德,咱們一起送盛大人!”
……
胡公館門外,一頂紅頂橋子早已準備在那裏等候多時,橋子前是一排五匹高頭大馬,仍然是來時的坐騎和隨從,送客人上橋落鞍之後,兩人並肩返回,一路商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