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胡雪岩轉而一笑,“象白姑娘這樣的清秀女子,怎麼可能跟那些打家劫舍之徒扯到一塊去呢?”
原來他隻是在試探自己,白蓮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老爺收留了我,要是那些強盜找上來,豈不是給您添麻煩麼?”
“白姑娘放心好了,大先生自有辦法。”古應德道,然後他張開雙臂,驅趕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大家都散了吧,白姑娘由我們胡公館收留了!”
話分兩頭,再盛宣懷那邊,離開胡公館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奔赴滬市,而是直接進宮拜謁了恭親王,而李鴻章自然也在那裏。
一番寒喧之後,恭親王先發話了,“盛大人,胡雪岩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親王的話,”盛宣懷拱手道:“胡雪岩不愧是個老狐狸,他似乎也覺察到了中堂大人的釜底抽薪之策,不過他終究是無計可施,隻能向我求饒的份兒了!”
然後盛宣懷把胡雪岩委托他找邵友濂催款的事情講了一遍,唯獨把最後送他銀票和野山參的事情漏了過去。
“李中堂,你怎麼看?”恭親王目光轉向了李鴻章身上。
李鴻章清了清嗓子,“回親王,醇親王的支柱勢力就是左宗裳,而胡雪岩則是左宗棠的錢袋子,確切地,之前左派勢力之所以總是壓我們一頭,戰事上順風順水,取得節節勝利,其實都是由於胡雪岩的雄厚資本作後盾,隻要拿掉胡雪岩,就等於斷了左宗棠的左膀右臂,親王您反克醇親王指日可待啊!”
李鴻章得唾沫飛濺,而恭親王則微微搖頭,“話雖如此,要拿掉胡雪岩,談何容易?且不醇親王和左宗棠有意護著他,隻憑他自己的家財也是富可敵國,就整個朝來,生意場上無人能出其右!中堂大人打算如何對付他?”
“釜底抽薪!”李鴻章陰狠狠地吞出四個字,“據下官隱伏於左帥身邊的斥候所供情報,近來左宗棠隱疾發作,身體狀況極為糟糕,應該顧不上胡雪岩了,而眼前就有一個扳倒胡雪岩的絕佳機會,因為左帥的西征軍急需晌銀五十萬兩,而據我之前的情報,胡雪岩今年大舉出手囤積蠶絲,意欲搶奪洋人所壟斷的生絲市場,投入本錢多達三百萬紋銀,所以我打算利用這五十萬晌銀,讓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中堂大人,我在今跟胡雪岩臨別時,又給他加了一根價值五十萬兩的稻草!”盛宣懷自鳴得意地邀功道。
“哦,來聽聽!”
“今年朝庭督導我等徽商捐資賑災款一事,我使激將法令胡雪岩答應捐資五十萬兩!”
盛宣懷人得誌一般作出了腦袋後仰的姿勢,對比自己的微薄捐款,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嗯,不錯。”
李鴻章隻是禮貌性地稱讚一下,事實上他自己心裏也明白,以胡雪岩的所作所為,豈不應該成為朝庭嘉獎的先進積極分子嘛!
而且即便沒有盛宣懷的慫恿作祟,胡雪岩同樣會捐出五十萬兩,畢竟朝頭號大善人的名號,那可不是白來的!
“中堂大人,那,邵大人所持的彙豐銀行五十萬兩銀票,還要轉給胡雪岩嗎?”盛宣懷狐疑地問道。
“當然要轉!豈能因為一個胡雪岩,誤了我們朝西征的大局!”
李鴻章裝模作樣地發表了一番正義之辭,稍微停頓一下,又陰測測的補充道:“不過,胡雪岩的最後放款期是四月底,你吩咐邵大人,讓他拖後二十,五月二十放款!”
“當胡雪岩拿阜康錢莊的庫銀補空晌銀後,我代朝庭放出風聲:胡雪岩大量囤積蠶絲非法牟利,被朝庭裁定為非法……”恭親王領會到李鴻章的用意,用陰柔的聲音接道。
盛宣懷最後一個完成這個陰謀接龍遊戲:“然後,我等強烈地向所有右派鄉紳釋放出朝庭要倒胡的暗示,並組織阜康的存款大戶密集提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