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周裏半醉,漸漸失了戒心,話也開始多起來。
李營熱情周到的給周裏倒了酒,沉沉一歎。
“李將軍為何歎氣啊?”周裏滿臉酒色,關切的問道。
“周兄不知,老弟是心裏不平衡啊!”李營仰頭喝酒,愁緒滿麵。
“怎麼回事?”周裏見她如此,越發的好奇起來。
“老弟我本和趙青都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武功謀略,我樣樣不輸趙青,對殿下的忠心也絲毫不比他少,可就因為他和殿下沾一點親戚的緣故,封賞升官,他樣樣在我前麵,你說可氣不可氣?”李營冷哼道。
“原來是這樣!”周裏恍然,“怪不得上次趙青犯了那麼大的錯,殿下都沒殺了他!”
“誰說不是?若是換了旁人,十個腦袋恐怕也要砍光了,所以我心裏不服!”
李營的話其實也說到了周裏心裏去了。
他和多牧不是也一樣,他雖然武功不如多牧,但是在他心裏,多牧就是一個隻有孔武之力的蠻夫,作為將領,關鍵時刻還是要靠智謀。
可是這麼多年他們在瑞陽王身邊,什麼機密的事,瑞陽王都是先告訴多牧,重要的任務也是交給多牧,在瑞陽王心裏,多牧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多牧守著蘇九和巫奕兩人,他才有機會做瑞陽王的貼身侍衛,在以前,他根本就得不到瑞陽王的重視。
憤懣的將酒飲下,周裏冷聲道,“李將軍的苦我又如何不知!”
“是,周兄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屈於多牧之下,我的這番話,唯有和你說才能得到共鳴啊!”李營舉起酒杯,“來,幹!”
兩人碰了一下杯,仰頭而盡。
李營給周裏倒了酒,道,“趙青是殿下的親戚,所以我比不了,但是周兄為何不努力一下呢?”
周裏眼中已經帶了醉意,自嘲道,“我還怎麼努力?”
李營道,“有時候你做的再多主子也看不到,但若投其所好,一下子也許就會被看主子看在眼裏。”
周裏不解的道,“投其所好?何意?”
李營嘿嘿一笑,“瑞陽王最喜歡什麼,周兄難道不知道嗎?”
周裏半醉的眼睛一轉,拍了一下桌子,
興奮道,“女人!王爺他最喜歡女人,我明日就進城給他弄兩個去!”
“噯!”李營擺手,“那些俗脂庸粉,別人肯定也給了王爺送過不少,沒用的!”
“那王爺要什麼樣的?”周裏忙問道。
“俗話說的好,得不到的才是寶!王爺一直喜歡被多牧看管的紀少夫人,周兄若是把紀少夫人弄到王爺床上去,你說王爺歡不歡喜?”李營不懷好意的笑道。
周裏怔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之色,“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現成的人就在身邊,他應該早就想到才是!
“紀少夫人有多牧看著,別的人無法接近,但是周兄肯定可以,隻要王爺得到了紀少夫人,肯定會給周兄記大功一件!”李營道。
“多謝李將軍提點!”周裏感激的舉起酒杯敬李營。
“你我都是同命相連之人,周兄以後發達,萬萬不要忘了老弟!”
“自然,自然!”
周裏盤算著將蘇九弄到瑞陽王帳裏的事,兩眼興奮的冒光。
兩人喝酒一直喝到將近子時,李營醉醺醺的睡過去,周裏出了大帳,也已經歪歪斜斜。
擇日不如撞日,周裏一想到被瑞陽王稱讚,一刻也不想再等,灌了幾口冷水,醒了酒,往關著蘇九的大帳走去。
將近子時,除了巡守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經睡了。
周裏剛一接近大帳,就聽多牧冷聲喝道,“什麼人?”
不管周裏有多瞧不起多牧,但有一件事的確是佩服的,就是多牧的警惕性。
不管半夜什麼時候有人接近大帳,多牧都會第一時間察覺。
這是之前夏桓多次派人營救蘇九未果的重要原因。
這個人天生神力,而且好像永遠都不需要休息似的,時刻都處於清醒的警戒狀態。
交給他看管犯人,簡直沒有人能逃脫。
有這樣的人在瑞陽王身邊,他的確很難得到瑞陽王的看重!
聽到多牧的聲音,守在周圍的其他侍衛也全部都拔出了刀。
周裏上前幾步,道,“是我!”
多牧麵色不變,沒有任何表情的問道,“什麼事?”
周裏低聲道,“是王爺讓屬下來帶蘇九過去。”
“為什麼?”多牧不解的問道。
周裏意味深長的一笑,“這麼晚了,多侍衛以為王爺要見蘇九做什麼,不要聲張,別被夏世子的人聽到了!”
多牧皺眉,似有些猶豫。
“王爺的話,多侍衛也不聽了嗎?”周裏聲音淡下來。
自家王爺什麼德行多牧自然是了解的,在軍營中沒有女人,而且瑞陽王想要蘇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多牧退後一步讓開門,讓周裏進去。
周裏招呼兩個侍衛進了大帳。
巫奕聽到門外的動靜早已經醒了,見周裏帶人進來,立刻大聲道,“什麼人?”
“不關你的事!”周裏冷哼一聲,對著身後侍衛道,“去把蘇九綁了!”
蘇九睡覺的時候一直穿著衣服,此時知道自己躲不了,眸子一轉,也不抵抗,坐了起來,道,“不用綁繩子,我跟你們走!”
巫奕臉色一變,攔在蘇九麵前,低聲道,“不要和他們去!”
這麼晚帶走蘇九,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瑞陽王要做什麼!
顏姝睡在蘇九腳下,看著巫奕緊張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深。
蘇九有些意外一向和她作對的巫奕竟然會護著她,極低極快的聲音道,“你想辦法讓多牧來瑞陽王的大帳!”
巫奕一怔,皺眉回頭看她一眼。
蘇九臉色清冷,抬步上前,對著周裏道,“走吧!”
“紀少夫人真是識時務!”周裏笑了一聲,帶著蘇九往外走。
巫奕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臉色微白,雙拳緊緊握起,似極力忍耐著。
蘇九被帶走,帳門關上,屋子裏頓時又暗了幾分。
顏姝起身道,“蘇九說了什麼?”
巫奕沉聲道,“她要我們想辦法將多牧調去瑞陽王的大帳!”
顏姝轉了轉眼睛,對著巫奕低語幾句。
巫奕會意點頭。
顏姝走到帳門前,似是剛剛被驚醒,提高了聲音問道,“小姐被帶到哪裏去了?”
巫奕閉了閉眼睛,穩住心頭的慌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周裏是瑞陽王的侍衛,自然是帶去瑞陽王帳中了!”
顏姝聲音透著婢女的怯懦,“奴婢覺得此事蹊蹺!”
“如何蹊蹺?”巫奕問了一聲,聽到門外多牧似靠近帳門。
顏姝道,“奴婢今晚去打水的時候,看到這個叫周裏的人被昭王殿下的副將李營叫走了,等奴婢服侍小姐睡覺,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周裏在李將軍的帳裏商量什麼事。”
“你的意思是,周裏帶蘇九不是去見瑞陽王,他假傳瑞陽王之命,將蘇九帶去了別處?”巫奕驚聲問道。
顏姝道,“奴婢覺得很有可能!”
巫奕立刻上前打開門,急忙要往外走。
多牧急忙將他攔住,“不許出去!”
“我要去見蘇九,周裏到底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巫奕急聲問道。
他臉上的焦急是真的,絲毫不用偽裝,多牧沉眉思忖一瞬,道,“我去查看,你呆在這裏!”
說罷又叫了幾個侍衛來守著,自己大步往瑞陽王的大帳走去。
巫奕站在那裏,眉頭緊皺,一直看著瑞陽王大帳的方向。
半晌,一直看不到多牧的身影,才轉頭回去。
坐在矮榻上,男人臉色陰沉,一雙絕美的桃花眼藏著焦灼不安。
屋子裏靜下來,顏姝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邊,幽幽笑道,“開始的時候師父說要勾引蘇九,如今,卻自己失了心嗎?”
巫奕倏然抬頭,愣怔的看著顏姝,麵色竟有些慌。
顏姝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不知為何鼻孔竟有些酸澀,轉過身去,淡聲道,“不用太擔心,夏世子比師父更在乎蘇九,怎麼會不派人在周圍看著,想必蘇九一被帶走,夏世子就已經知道了!”
巫奕端起茶盞,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顫抖,低啞道,“我、我隻是、不想讓蘇九死,我答應過你父皇,一定幫他找到至陰之血的人。”
顏姝冷笑,“師父的解釋,自己相信嗎?”
巫奕猛的將茶盞摔了出去,“砰”的一聲,驚醒了寂靜的秋夜,他霍然起身,麵色陰冷,“你以為是什麼?蘇九已經嫁了人,我有那麼不理智會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嗎?”
顏姝不語,目光似能看穿一切,直直的看著他。
巫奕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背影僵直,良久,淡聲道,
“等此事一了,我立刻離開大梁!”
顏姝垂眸,目光黯然,如果不在乎不心虛,何必躲?
真是好笑,她師父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動情,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的師徒關係不過是她一時興起,要和他一起出來尋救治父皇的人,才拜他為師。
他從來都沒把她當過徒弟愛護,她也隻是利用他!
可是她心裏又為何這般的難過?
……
的確如顏姝所料,蘇九一被帶走,伏在遠處的人立刻飛奔而去稟告夏桓。
侍衛還未說完,夏桓臉色一變,猛然起身,掀簾大步走出去。
蘇九若有事,今天就是瑞陽王和昭王所有人的忌日!
瑞陽王本已經睡了,突然聽到帳外侍衛稟告,“王爺,周侍衛求見!”
瑞陽王精目一睜,問道,“什麼事?”
周裏在門外道,“王爺,長夜漫漫,屬下送了一份大禮來給王爺!”
瑞陽王眸子一轉,起身坐起來,沉聲道,“進來吧!”
周裏壓著蘇九進去,隨手點了她的穴道,“王爺,請笑納!”
瑞陽王微微一愣,隨即麵上漏出不懷好意的笑,“原來是紀少夫人,半夜來找本王,可是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