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子建一直以為，武將‘出手猶如閃電、讓旁人根本看不清’隻是一種形容。可當他真正看到孫堅斬殺何曼這一幕的時候，他才清楚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形容。
事實上，仔細回想，當初韓王信救他一命的時候。那一瞬間與馮越的交手，馬子建也根本沒有看清兩人的招式。
隻不過，那時候他熱血衝頭，並沒有意識到那一點。可今日他清醒地、並且清晰地看到孫堅這一擊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冷兵器時代，的確是有超絕高手的。
然後仔細思索一下了，馬子建就明白這一切其實都是理所應當的。單說前世，很多魔術師就是通過快手迷惑了觀眾的眼睛，他們經年累月的練習，手速完全達到了超越眼光的速度。而冷兵器時代，武藝就是安身立命的資本，真正的一流猛將能夠做到讓三流武將連動作都看不清的情況，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戰場之上，孫堅的大吼還在繼續。他斬殺何曼並未用盡全力，但這時卻用盡全力地讓所有黃巾賊寇看到了他的戰果。這一刻，皇甫嵩撚須微笑，然後狠狠地揮下了手中的令旗。
隆隆的戰鼓聲登時傳遍整個戰場，朝廷大軍的衝鋒猶如洪水般不可遏製。相反，那些還在震驚中，但隨後被戰鼓聲驚醒的黃巾賊寇，他們卻瞬間士氣崩潰。前排的士兵來不及逃跑，完全放棄了抵抗拜地求饒。
後方的黃巾賊寇則瞬間潰散，向著四麵八方奔逃開去。隻不過，越是邁步奔逃，他們便越看到漢軍的騎手從身邊呼嘯而過，接著眼中看到的，都是那些騎手微一俯身出矛，便有一名奔逃的黃巾賊寇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麵對這樣的打擊，黃巾賊寇根本興不起一絲抵抗的心思。看到那些拜倒在地的賊寇反而沒有遭到漢軍的剿殺，剩下的黃巾賊寇也都紛紛放棄了逃跑。更不要說，這些漢軍在追剿的同時，還大肆呼喊著著讓這些黃巾賊放棄抵抗，大幅度地瓦解著他們的士氣。
整個戰役的經過，就跟馬子建之前在影視劇看到的一樣，好像就跟玩兒的一樣。不同的是，那些染血倒地的兵士並不是什麼演員，他們倒下了，一個活生生的性命便從此徹底完結。整個戰場迅速被一片血腥氣所籠罩，即便黃巾賊寇的傷亡並不慘重，但戰爭，什麼時候少得了死亡？
這一次出戰，馬子建並未上場。事實上，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悲憫地望著這一片屍橫遍野的戰場，看著那些已經保全了性命、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將來命運如何的黃巾賊寇絕望眼神，心中忽然便升起了一陣明悟：以後這樣的場景，恐怕就是自己要經常麵對的景象了。
自己的心，必然要冷下來。
這種冷漠，還不隻是殺過幾十個人、看到數百屍體的那種冷漠，而是要做好一腳踏入‘一將功成萬骨枯’境界的那種冷厲。沒有這種冷厲，他便無法在這個亂世當中生存下去，也根本無法同馮越那樣的人物為敵。
“慈不掌兵，小子，你還是嫩了些。想不到，老夫有些看錯你了。”朱儁久經戰場、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到了馬子建的異樣。這一刻，他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不過，更多的還是一絲麻木：“不用想太多，這種事兒經曆多了，也就看得開了。世道亂了，人心也就跟著生魔了。”
這時候，馬子建才稍微品嚐到了九世為人的一點好處，生死經曆多了，他的心態也就比常人有些看得開了。望著朱儁那一張蒼老而感懷的臉，他謝過了朱儁的好意，抱拳施禮道：“朱將軍的話，在下記住了。”
朱儁再次拍了拍馬子建的肩膀，沒有再說任何話，旋即離開。
剩下打掃戰場，收編俘虜一事，也無須馬子建操勞。隻不過，這個時候，他卻一直有意無意地圍繞在皇甫嵩身旁，似乎有話要講。可聽了皇甫嵩與眾將商議了一番紮營的地方後，馬子建也未曾聽到皇甫嵩下令如何處置這些俘虜。
之所以擔心這些，是因為馬子建知道，曆史上這個冬天，皇甫嵩在河北平定黃巾之亂，斬殺“地公將軍”張寶後，俘虜了足有十萬餘眾黃巾賊。為了防止黃巾複起、同時也為了威懾天下，皇甫嵩遂下令將十萬人全部屠殺，以屍體混合沙土築成京觀警示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