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馬蹄聲踏擊碎了夜的寧靜,仿佛一陣滾滾不停的悶雷。
兩千騎兵正在一杆血色大旗的引導下,奔縱在夜色中。他們其中八百人麵覆猙獰的金屬麵罩,在慘淡的月光下散發著冷幽的微光,使得這一支部隊,好似從幽冥地府當中奔出的討命惡鬼。
前方並未覆麵的馮越猛然一舉火把,兩千騎兵登時緩緩勒馬減緩速度。緊接著,他們便聽到了頭領那冷漠堅定的命令:“熄滅火把,做好襲營準備。”
兩千兵士登時將火把撲滅,並下馬開始為自己的戰騎馬蹄裹上麻布。隨後,再奔行不過一炷香時間,前方一座影影綽綽的營盤已出現在眾人眼前。
馮越麵含輕蔑地望著那座營盤,看到營盤當中的燈火並不多,往來巡邏的兵士也極少。很顯然,馬子建還未得知自己即將來襲營的情報,或者說,如他那樣的家夥,根本沒有能力將一座營盤紮得有模有樣。甚至,這一副虛有其表的模樣,也就是他的極限了。
畢竟,闖蕩亂世風雲,根本不會如穿越小說中那般容易。像馬子建那樣的人,能做到不使兵士炸營,都已算奇跡了。
馮越悠悠想著這些,一道冷蔑的不屑閃過,便果斷下令道:“派一支先遣隊,拔掉營盤外的暗哨、望樓,我等隨後便發動總攻。”
馮越令下,一支十數人的小分隊便悄然出動。他們分散開來,動作矯捷,顯然是極為專業的古代戰場特種兵。甚至,在燈火偶爾照耀到的地方,他們還選擇了匍匐前行,隱秘而高效。
隻不過,這些人不知道,就在營盤中,八隻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這四人神情專注,還帶有些擔憂,緊張到都捏著手心裏的汗,仍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主,主公,我們……”年輕的魏延最先忍耐不住,看著那些人正一步步接近營盤,聲音都有些顫抖:“隻需五十步,他們便會發現我們的陷阱。我,我們還是主動出擊罷!”
馬子建嘴唇緊咬,麵色僵硬。這一刻,他比魏延更緊張。
早在馮越趕來之前,韓王信便意有所指地道出了他這個計劃的最大漏洞:“馮越狡詐如狐,即便他真的前來襲營,倘若襲營之前派人前來探索一番,你苦心積慮地設計豈不盡數暴露?”
這個問題,馬子建在回答的時候還胸有成竹:“馮越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但即便會,他也不會過分仔細。相較而言,他與我等比起來還是處於劣勢的,畢竟他目前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按照馬子建的推測,馮越的目標一直放在了京畿雒陽。但由於攻襲武關的計劃被袁術陰差陽錯地識破。所以,他暴露的可能性便大大加強,隻需袁術將武關之事上表朝廷,朝廷當中必然有高人會識破馮越的用意。
如此,天子劉宏即便蠢到不會大動幹戈,也會再度加強雒陽的防備。這樣的狀況,便決定了馮越的所有動作必須快,再快,非常快。他的黃巾流寇必須要與那個腐朽朝堂辦事效率搶時間,才能打上一場時間決定結果的閃電戰。
可由於利用攻陷宛城調袁術離武關這一計,今早又遭到挫敗。馮越便徹底陷入左右為難之際,內心必然焦灼不已。隨後得知自己營盤此事,他又豈能不欣喜若狂?
再怎麼說,自己這位南陽太守在宛城享有絕對的聲望,馮越隻需擎著南陽太守的人頭兵臨宛城,宛城上下必然驚怖震動。如此一來,他的計劃便一下回歸正常。
所以,眼下這座營盤對於馮越來說,便是一個美味的誘餌。即便他心性再涼薄冷漠,可經曆了這一天的大愁大喜後,心緒也必然會變得焦躁。更何況,他還時刻有著最終目標的時間壓迫,以及從未將馬子建放在眼中的驕狂。
這種種的情緒積壓,就是馬子建處心積慮要達到的一個效果。
如此,馮越在見到這座看似防備稀鬆的營盤後,極可能就會上來便發動全力攻襲。畢竟再怎麼說,馮越也乃一時之雄,手下騎兵天下無雙。而馬子建對付他的所有的陷阱,隻能被動地等馮越一頭撞進來,而無法主動出擊。
這一切,其實便是馬子建對付馮越的全盤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