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到自家的援軍終於趕到,韓王信已顧不得跟馬子建算他這時才姍姍來遲的帳。此刻他高吼一聲,令各級指揮官開始組織反擊。
場中將近一千的戟手,在開戰之前一直保持著防衛的姿態——即便在之前羌胡騎兵差點突破車陣的時候,韓王信也未將他們派上前去——此時的他們,終於聞聽到軍令,立時將積蓄的戰意爆發了開去,齊齊大吼了一聲。
將近千名身披皮甲的戟士按照排好的隊列,在他們各級指揮官的喝令下,一齊高抬起長戟。這一瞬,韓王信也激烈挺矛長吼道:“散!”
一聲令下,正在車陣前與羌胡騎兵戮力拚殺的矛手和刀盾兵們,一時撤下了前線。頓時,已然破爛鬆散的車陣被羌胡騎兵再度狠狠一衝,驀然破碎開來。呼衍折裏帶驚喜莫名,他實在想不到,漢軍為何要這般自掘墳墓。
然而,當大隊的羌胡騎兵衝入漢軍軍陣之後,卻看到了那層層高舉的長戟。麵對亂混不堪衝入陣型當中的羌胡騎兵,他們再度大喝一聲,然後狠狠地將長戟啄下去。
一人一戟,麵對一名騎兵,隻有死路一條。然而當將近一千的戟士組成陣列時,那同時一戟啄下去,就是一片死亡戟林!隻見戟士的每次鑿擊都能擊穿幾匹馬或騎手的頭顱,滴著鮮血和腦漿的戟頭再度被抬起,戟士們大喝著後退三步,繼續對敵人進行打擊。
不錯,這些戟士的作戰,不是同一般兵種那樣前進,而是後退。起初,鮑鴻還根本看不懂為什麼,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騎兵的優勢在於奔馳,不管他們是靈巧穿過擁擠混亂的車陣,還是幹脆橫衝直撞過去,速度必然減緩不少。而這一瞬,就是戟士鑿擊的一瞬。由此一來,羌胡勇士和戰馬的屍體,便更加堵塞起來。戟士再度後退三步,繼續衝來的羌胡騎兵就要踏著之前騎兵的屍首前進,速度再度放慢,然後被瞅準機會的戟士一戟鑿下去……
如此循環反複,這一支戟士就好似一位妖冶的死亡女神,她用看似毫無防備的誘人身姿,吸引著羌胡騎兵前仆後繼。可結果,卻無一例外地死在她那死亡長戟的鑿擊之下。更可惡的是,所有羌胡勇士隻看到漢軍的軍陣在逐漸後撤,還以為前方取得了戰果,更滿懷欣喜地一頭紮入死亡沼澤……
對付這樣的戰陣,呼衍折裏帶顯然沒有任何經驗,他隻能高吼著讓勇士們不要衝鋒。可嘈雜慘烈的戰場上,他的嘶吼根本毫無意義。對於這種陣型,普通羌胡勇士在失去速度的情況下,更沒什麼好法子對抗,戰馬的嘶鳴和騎手的呼救聲此起彼伏。
親眼見證著這一幕,鮑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他認識韓王信那時起,他便知道漢王信非池中之物,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再度相逢的韓王信,竟然已是此等深諳戰陣、絕世無雙的戰將!
然而此時的韓王信,卻無半分心思欣賞鮑鴻的驚歎。他快速地將口中的命令一條條傳遞下去,身邊的遊騎來回不絕,又將命令帶去各色兵種指揮官那裏。
於是,鮑鴻便又看到,就在戟士們一步步引誘著羌胡騎兵送死時。那些之前從前線退下來的的矛手和刀盾手,已然分散到羌胡騎兵的兩翼包抄過來,將騎兵後退的缺口封閉,讓前麵身陷陣中的羌胡勇士無法自拔。
麵對漢軍如此來自三麵的打擊,以及時不時還有一輪利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羌胡勇士在反應過來之後,也隻能被迫從馬上跳下來,拔出彎刀背靠著坐騎跟漢軍對砍。
馬上馬下的優勢驟然逆轉,很快這些手握彎刀的羌胡騎兵,就生生被長達七尺的步矛搠死。不時還有受驚的馬匹把騎士甩下,負痛狂奔,然後被幾支利箭釘住,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眼見前後都受到挫折,呼衍折裏帶完全陷入了瘋狂的境地。他拍馬往回衝了幾步,憤怒地大喝:“漢軍那個女將官,我必取你狗命!”
韓王信先是一愣,可隨即那俊美的臉上便露出了冷酷的笑意:那羌胡頭領見自己容貌俊秀,便譏諷自己是隻敢躲在後陣的女人……既如此,那他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