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還距有一百五十步的羌胡騎兵,馬子建麵色十分陰翳。終於如度日如年般等到那些騎兵踏入百步最佳射程之後,他猛然揮下手中利劍,高吼道:“射!”
數千支利箭猶如飛蝗,蓋過一方天宇,覆下就是一片血腥。人仰馬翻的慘嚎以及鼻尖傳來的濃鬱血腥,才讓馬子建那鬱悶的心情有所緩解。他轉而回頭,望著自家城牆大聲下令道:“摧山弩,發動!今日,我等要讓羌胡大軍連城牆都不能企及!”
城牆上操弩士卒聞言,當即士氣大振,幾十名士卒猛然扣動扳機。幾十支二尺餘長的超大箭支刺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狠狠攢入羌胡大軍的軍陣當中,帶起一蓬蓬血雨。
三千餘名羌胡騎兵陣型再分散,也不可避免地落下數百具屍體。這樣的衝鋒非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隻能進一步挫敗羌胡大軍的士氣。由此,在那些騎兵尚未衝入前方拒馬陣之時,羌胡大營當中便傳來尖利的骨笛之聲。兩千餘騎羌胡勇士丟盔棄甲、狼狽撤退,隻給馬子建留下將近百匹的無主戰馬。
這一番戰事,發生在馬子建與韓王信、馬援商議邊章之事的第十天。
馬子建心情之所以這般陰翳的緣故,是因為前幾天陰雨不斷,使得守城的不少弓弩利器都因受潮而不堪使用。雞賊的羌胡大軍便冒著小雨,連續發動了三日的攻城戰。
若非孫堅再度不辭辛勞、不避艱險地守城,羌胡勇士恐怕又會登上武功城牆。所以,昨日天色一放晴,馬子建當即便令全營將士將弓弩、盔甲等物暴曬一日,今日又早早出城列陣,才終於一洗前恥。
隻不過,當他得勝後登上城牆的時候,臉色仍舊沒有太多舒緩。畢竟,他心裏其實也知道,羌胡之事根本不是心情陰翳的主要原因。
最根本的緣故,當然還是邊章。
經過韓王信和馬援的分析之後,馬子建對邊章的愧疚之心倒是略有減輕。然而,對於整個任務的焦灼之心,卻因時間的流淌而愈加焦灼——放任一個穿越後莫名得到了強大武力、且智商絕對不低的家夥在漢朝關中腹心,這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敢保證。
可馬子建即便早已深深意識到這可怕的後果,卻偏偏無能為力。
腿長在邊章身上,他要離開美陽,馬子建根本攔不住。更何況,邊章還是清一色的騎兵,那時候的馬子建手中不過五六百陽奉陰違的親衛,最多還有孫堅不足五百的騎兵,如何能千裏追襲邊章?
現在,雖然馬子建手中有了五千的騎兵。但他本人卻已是軍營當中柱石一般的人物,在沒有十萬火急的情況下,他是根本不可能輕易離開的。
造化弄人啊。
更無奈的是,邊章除了馬子建之外,其他人他又不會相信。就算馬子建想讓韓王信給邊章帶封信,先不說邊章會不會二話不說就剁了韓王信,就說邊章肯相信韓王信是馬子建的絕對心腹,那馬子建也根本不知道該跟邊章說些什麼。
總不能,給邊章寫一封熱情火辣的情書,說自己想他想得睡不著覺吧?
再說,那封信一旦落到有心之人的手裏,馬子建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一旦傳入雒陽那裏讓天字號第一蠢皇帝劉宏得知,劉宏肯定會二話不說先一刀下去,為大漢除去一個勾結羌胡還敗壞陰陽綱倫的惡心毒瘤。
由此,整個邊章事件,隻能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馬子建根本毫無對策。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馬子建盡早擊潰圍困武功的羌胡大軍。畢竟,邊章膽敢深入關中之地,也是因為有羌胡大軍兵臨三輔的緣故。一旦羌胡大軍退卻,他縱然再膽大包天,也是不敢留在關中的。
這樣一來,整個事件又是一場時間爭奪戰。
若馬子建能在邊章在關中那裏搞風搞雨之前,擊潰羌胡大軍,那一切都還來得及;可一旦邊章先在關中那裏先搞出了不得的天大之事,那曆史就如出軌的火車般,徹底偏離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