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愈發遼闊高遠,馳道兩旁的野菊花也燦爛金黃。然而,從茂陵歸槐裏城的這支部隊,卻十分壓抑沉默。
領軍的馬子建一路上唉聲歎氣,那種幽怨,好似被寡居了幾十年的怨婦一樣。另一位重要角色馬騰,也是愁眉不展,還不時神情忐忑地打量一番這支隊伍當中的各人表情,欲言又止。
整個隊伍當中,隻有韓王信始終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剩下一位煥然大變樣的,便是趙括同誌了。
馬騰親眼看到,隻是經曆了短短一夜之後,這位行軍主薄便好似完全換了一個人。之前,他剛見到自己這位族人的時候,感覺那就是一位壯誌難酬、內斂深沉的謀士。可今一早,雖然他傷痕累累,但看起來卻十分神清氣爽,好似背負多年的枷鎖被打開了一樣。今早他看到自己的時候,竟還主動打起了招呼。
這一路上行軍,這位行軍主薄也十分雀躍,他跟其他憂心忡忡的人不同。不是在信馬由韁,就是張開雙臂擁抱天宇,看樣子,要不是人多他還有些顧忌,恐怕還會引吭高歌一曲,讚揚生活的美好。
三人這幅各不相同的神情,真的讓馬騰摸不著頭腦了。雖然,馬騰並不是那種上下迎奉、投機取巧之人,但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久,他也是知道這位大漢蕩寇將軍來找他,必然是有事兒的。
畢竟,那麼大的一個將軍,平白無故特意來找一位郡縣的軍司馬,這要說沒有事兒,傻子都不相信。至於說什麼祭祀馬家先祖,那更是一個由頭而已。
一個西北戰區軍備長還拿著戰區總司令的憑信,上來就到了地方縣城上的警備小區長家裏,這擺明就是有事而來。馬騰同誌是寬厚,但絕不是傻。
可就是因為篤定這點,馬騰便更加不敢貿然開口了。事實上,他昨天夜裏已經到了馬子建這三人的宅院。可聽到了宅院當中那哭天搶地的慘嚎後,馬騰當即臉色一驚,默默就退了回去。
畢竟,這到底為了啥事兒啊,還弄得跟要殺人一樣?還有,這事兒,到底跟自己有多大關係啊?
心裏壓著這塊石頭,馬騰真的是連向馬子建提軍糧的事兒都不敢吭聲了。可路程畢竟是有限的,到了槐裏城之後,馬騰還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有這等單獨與馬子建相見的機會了…….
為了軍營當中三千士卒的吃飯問題,馬騰牙一咬,一閉眼便開口道:“將軍……”
“壽成啊……”好巧不巧,這時候,馬子建也忽然十分垂頭喪氣地向馬騰開了口。
兩人這麼同時一對眼,忽然氣氛就有些尷尬了。
幸好,還是馬子建這位穿越老油條反應快一些,立即說道:“壽成有事?那就你先說罷。”
馬騰被馬子建搶了先機,沉吟了半晌,才終於開口道:“將軍,超兒還小,雖無婚約在身,但卑職覺得,這男婚女嫁一事,還要是問問超兒的意見……”
馬子建當時就懵了:“馬超有沒有婚約,跟我有個毛線關係?”
馬騰更懵了:“昨日祭祀席間,將軍不是詢問超兒是否有婚約在身?”
馬騰是打定主意了,先不管這次這位大漢蕩寇將軍找自己究竟何事,也不能將馬超拖進來:有什麼事兒,就讓自己這個當爹的來扛吧!
馬子建這時才想起來,昨日他為了不讓馬騰這個作弊器泄露答案,是無心問了這麼一句。難怪這一路上,小馬超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怪怪的,還帶著一點憤恨的情緒。
幸好,馬子建也是從這個中二年紀過來的,不由便對馬超露出一個含義頗深的微笑:超兒啊,你還小,還不知道媳婦兒有多好啊……
可惜,馬超真的還小。麵對馬子建這位的微笑,他隻回了一個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讓馬子建自討個沒趣。
“壽成,昨日之言,我不過無心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趕緊向馬騰解釋了這句,馬子建隨後便閉了嘴,一副等著馬騰繼續開口的模樣。
這時候,馬子建其實也反應過來:原來不是光自己找馬騰有事兒,這馬騰,原來也有事兒找自己啊……
見這位蕩寇將軍如此油滑,馬騰也隻能甘拜下風,先將自己的事情便泄了底:“將軍,實不相瞞,卑職軍營連年未領到足夠軍餉。此番大軍至此,治中從事程球狗賊又借這等理由,竟要全數將這次的軍餉貪墨下來,卑職走投無路,隻能懇請將軍開恩,撥付我營將士一些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