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輕輕捋弄著自己日漸稀疏的眉毛,眼中卻露出了凶戾惱怒卻夾雜得意不屑的光。
之所以凶戾惱怒,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都已然斷了漢軍的糧道。可北宮伯玉和李文侯這兩個蠢貨,坐擁五萬大軍,卻在長達十餘日的時間內,都未攻破武功城。
原本,韓遂是準備在涇陽同主力彙合的。由此一來,大軍兵入關中,必然天下震動。那個時候,他接下來所有的野望和計劃,都可以照常實施了。然而,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無能,徹底粉碎了他的所有野望!
這自然令韓遂十分凶戾惱怒,他決定此役之後,不管勝負如何。這兩個蠢貨,是斷然不能再留著過年了。
之所以得意不屑,是因為就在韓遂氣急敗壞地留下一部分人防守涇陽城,親自趕回武功城下之前,他忽然截獲了一支漢庭使臣。一番拷問之後,便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這支漢庭使臣,便是天子劉宏派來責斥武功城漢軍的。說到此時,韓遂真要感謝那位邊章同事,就是他想到了深入關中的計策。才使得他韓遂也才腦洞大開、緊隨其後,並將消息大肆散播到了雒陽朝廷當中。
這支使臣手持詔令,當中明令寫著司空張溫討賊不力,蕩寇將軍周慎無能以及破虜將軍董卓一敗再敗的責斥之辭。更令韓遂欣喜欲狂的是,那個被失敗氣昏了頭腦的天子劉宏,在詔令當中還大量寫下了叱喝漢軍普通士卒的詞彙。
隻要這封詔令在此一宣讀,想必那些寒了心的漢軍士卒們,當即就會嘩變吧?甚至,打開城門迎自己入城、與自己一同造反也不是沒有可能!
“使臣大人,在下已經平安護送至武功城。此番,該你宣讀詔令了……”韓遂冷笑著,對著剛才從他身旁被拖過去的使臣說到。同時,他還看了一眼開始躁動武功城頭,猛然想到了什麼,又向押送這名使臣的羌胡勇士吩咐道:“擎幾麵大盾護好使臣,也別離城頭太近,一切以使臣大人的使命為第一要務……”
那名使臣整理了一下衣冠,麵無表情,也並未說什麼。韓遂閱人無數,可一時間,他還真沒看出這人究竟是何想法。
不過,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迂腐的士人,手中還拿著朝廷的詔令,隻會照令行事的。
這時,武功城頭上忽然又一陣躁動。隻見,從未現身過戰場的司空大人張溫,和執金吾袁滂卻出現在了望樓之上。而兩人到後,嚴詞嗬斥住了即將發射摧山弩的兵士。孫堅和賈詡雖然無奈,可終究不能以下犯上。
“城下,可是傅府君?”很顯然,張溫是認得那人的。
傅燮微微一震,掙脫了羌胡勇士的束縛,對著城頭上的張溫等人施然一禮:“正是在下。”
“傅府君此番前來,可是朝廷有了詔令?”張溫再問,嗓音忽然顫抖了起來。身為官場上的老油條,他自然不傻。可漢代的綱常倫理,卻讓他即便明知前方萬丈深淵,也要一頭栽進去。
“是。”傅燮麵容還是不變,隻回答了這一個字。
張溫的手也開始顫抖了,可麵對傅燮手中的詔令,他還是在城頭上便拜伏起來,口中言道:“臣恭領聖命。”
麵對張溫這等迂腐至極、自尋死路的做法,韓遂真是敬佩莫名。真的,朝廷有這種士人,相當於他有了強大的隊友,何愁不勝?
可是,傅燮這一瞬卻昂起了頭,陡然之間大笑了起來。心頭無比暢快。一時間,他那嚴肅凝重的朝廷使臣威儀盡數不見,隻剩下猶如春秋義士般的瀟灑豪放!
看到傅燮在那城下瘋魔般的狂笑,張溫也禁不住眼眶熱切,一旁的孫堅再度開口道:“司空大人,這是傅燮大人在向我們示意啊!蕩寇將軍和破虜將軍音訊全無,羌胡大軍又曾兵臨關中,那詔令當中,必然是對我們極為不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