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一言落下,不亞於帳中猛然炸響一道驚雷。這番話,他基本上算是便與這東線的討董聯盟決裂了。
雖然,曹操沒有直言罵出這些人內心的齷齪陰險的心思,但一片肮髒的汙水中,他偏當了戮力為漢的清流,便將那些人映照得汙穢不堪了。
由此,兗州刺史劉岱當即惱羞成怒,駢手一指曹操罵道:“豎閹之後,沽名釣譽!我等皆老成持重之策,你這等宦閹之後,亂我等軍心大事,還不速速退下!”
曹操一張臉瞬間轉青,手中青釭劍也霎時嚶嚶作響,殺氣不由暴漲:在漢末這等注重出身門閥的時代,他的出身一直是他最為介懷之事。先前他幾番激憤,也未曾惡語傷人,可這些自詡高風亮節的士大夫,卻如此揭他皮肉!
一時間,曹操隻是踏前一步,劉岱便猛然後躲一下。可當即又想到這是中軍帳,不由又色厲膽荏喝道:“曹孟德,你想作何?”
這時,帳中與曹操交好的張邈也趕緊起身,勸住曹操道:“孟德休要意氣用事,一切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
曹操在此帳中激憤莫名,實在厭惡透了。可就在他欲走出這汙穢虛浮之地時,帳外一人卻又闖了進來。那人一看到曹操,當即開口道:“孟德,王匡已擊潰董卓賊軍,正是我等戮力討賊之時!”
來人,正是曹操在此帳中唯一誌同道合之人,鮑信!
不錯,就是那位與馬子建有過一段淵源的鮑鴻之弟,也是曆史上在曹操前期對曹操幫助最多的貴人。
在曹操還默默無聞的時候,隻有鮑信認定曹操日後必然能統領天下群雄,以撥亂反正。也是這位,在曹操寄身袁紹最困頓茫然的時候,鮑信提出了讓曹操待在黃河以南,靜觀其變的戰略。
等劉岱被黃巾軍幹掉之後,又是人家鮑信迎曹操為兗州牧,為曹操的崛起鋪平了道路。後世史學家大都認為,這位鮑信對曹操的幫助,絲毫不亞於郭嘉、荀彧。畢竟,誰都知道創業的第一桶金有多重要,而鮑信,幾乎就是為曹操拿下第一桶金的重要人物。
隻可惜,這位文武全才的人物,卻遭天妒。在他剛嶄露頭角的時候,便於平定兗州黃巾之亂時為救曹操而戰死。史書上,也就沒留下此人太多的筆墨,以至於一千八百年的後人,幾乎都不知道這位曹操前期最有力的臂膀。
此時曹操看到鮑信進來,臉色不由一喜。可隨即掃視一番那些心懷鬼胎的士大夫,不由又頹然起來:“鮑兄來晚了,我以決意孤軍進討董賊,蕩平奸凶,還漢室天下一片太平!”
鮑信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同樣掃視了在座那些麵色或譏諷、或惱怒、或羞愧的士大夫,當即便明白了一切。由此,他上前一步,捉起曹操右臂道:“孟德,此解民倒懸,匡扶社稷之舉,兄豈可令你專美?若孟德不棄,此番我願領軍與你共赴國難!”
曹操聞言不由驚喜莫名,同樣緊握住鮑信的臂膀。兩人這般鴻鵠之誌,非帳中燕雀能知。故此,二人再無話語,便欲攜手大笑退出大帳。
然而,就在兩人即將出帳之時,一名傳令卻正好入帳,抱拳開口道:“稟諸位大人,河內太守王匡已至!”
“河內太守王匡?”曹操和鮑信兩人當即回頭,鮑信忍不住開口道:“此人不是唯車騎將軍馬首是瞻嗎?況且,他新敗董軍,又至此處何為?”
鮑信猜不到,帳中那位士大夫更是一頭霧水。好在曹操頗有決斷,聞言當即向那傳令說道:“快將王府君請入帳內。”
這個決斷,帳內所有人都沒有異議。更不要說,曹操畢竟被袁紹委任了奮武將軍一職。之前眾人為保存實力,可以與曹操叫罵。但在這等正事上,他們還是要給曹操幾分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