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那個便宜師傅朱儁,馬子建可以說是相當了解。不同於漢朝第一名將皇甫嵩那等剛正之臣,朱儁為人向來是十分圓滑的。
但這不代表朱儁沒有自己堅守的理念原則,更不代表朱儁沒有殺伐果斷的能力和勇氣。相反,正是朱儁這樣外圓內方之人,在馬子建眼中才算是真正的有為之人。至少,比起蓋勳來,朱儁還沒有輕易被董卓這幾個月來的轉變給迷住眼。
不過,這時候朱儁忽然寫來密信,要與關東群雄裏應外合夾擊董卓……這事兒好像就有些不靠譜兒了。
倒不是馬子建懷疑朱儁沒有這等膽氣和謀略,曆史上,朱儁也是起兵反對過董卓的。隻不過,他起兵的時候,已經是在董卓對雒陽掌握十分無力的時候。
那時候討董聯盟已經完全解散,雒陽已是無主廢墟之地,朱儁這才棄官從雒陽逃了出來,掀起了第二次討董聯盟。隻可惜,深受忠孝仁義教導的關東群雄們,那個時候已經蛻化成了自私自利的軍閥,正忙著在關東爭奪地盤混戰。
朱儁隻得到了陶謙派給他的三千兵馬,這支弱小的部隊很快就被李傕、郭汜西涼鐵騎打散了。
可現在,董卓十幾萬大軍屯駐在雒陽前線,正是對雒陽掌握最為嚴格的時候。而且,那位穿越的董卓,怎麼可能不知道朱儁是個不穩定因素,能讓朱儁鑽上這麼一個空子?
尤其從那位穿越老鄉組織雒陽百姓遷徙一事來看,他明顯可是位大局著眼、細節之處毫不忽略的精明能幹家夥——這樣的一個人,說他能忘記了朱儁這茬兒,馬子建是打死都不太相信的。
既然事情不大可能,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董卓故意設下的一個圈套了……
“主公,”一副誓死追隨袁紹模樣的馬子建,悄然之間就轉變了對袁紹的稱呼:“朱將軍雖有匡扶社稷之心,然董賊凶戾狡詐,屬下謀士更是些陰險之徒。此番我等大軍兵臨城下,正是與董賊一決生死、匡扶社稷之時。朱將軍恰在此等關鍵之時與我等密通,雖情理上可信,但未嚐不會是董賊拖延消耗之計。”
話一出口,馬子建當即看到袁紹原本欣喜的麵上掠過一絲惱怒。不過,袁紹掩飾地很快,轉而換上了一副威嚴之色,岔開話題道:“公節,當初我密謀討董,布下三路大軍,北路你我兵進孟津、小平津,東路孟德等人進兵成皋,控製軒轅、太穀,袁公路可由南陽經丹、析,入武關偷襲關中。如此便可對董賊形成四麵圍困之勢。”
馬子建聞言自然點了點頭,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明白袁紹的意思:這都幾個月前的破事兒了,除了能證明你當初理想很美好之外,現在提還有什麼意義?
可袁紹似乎就是為了表明自己曾經很厲害一樣,緊接著又喟歎一聲,繼續以著那種壯誌難酬的語氣說道:“然水無常形、兵無常勢,我設想雖妙,卻不料各路諸侯陽奉陰違,至少這等報國良策化作泡影。此事我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夙夜憂歎。”
這時皺著眉頭的馬子建都有些不耐煩了,可袁紹感慨完畢後,才剛剛進入正題:“我之所為,破家殉難,惟懷寧國之願。然董賊雖乃逆臣,麾下卻精兵良將無數,又把守各險關峻隘,阻我等於關東。我等身負漢室國祚,勝敗之別重於千鈞,又豈能棄任何一絲良機?”
袁紹說完,悠悠又坐回了主位之上。而堂下的馬子建這時候才終於搞明白:說來說去大半天,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原來最後就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