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寶月樓回王府不過一刻鍾。徵羽翻身坐起,聲音有些尖銳。“紅玉,轉去天一穀一趟。”
“是,小姐。”停了片刻,紅玉問道,“一整日都沒有用餐。小姐餓嗎?需不需要奴婢準備一些茶點?”
“不了,到了天一穀,隨意吃點就成。”
“是,小姐!”透過簾子看見她轉過了身,徵羽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微微側過身,取了筆墨紙,提筆寫字。落在紙上的字,怪異。本來就不會毛筆字,又要寫得快,歪歪扭扭地,看著卻是別有風味。
‘我受傷那一日,你為何不來?’
他一愣,拿了她的筆,寫道,‘因為幽冥山莊有人闖入。山莊戒備森嚴,能進入者,絕無僅有。我不去不是因為我不想去,而是要盡快確認——’他沒再寫下去。那件事至今為止還沒有明朗。他第一次遇見如此棘手的事。
徵羽心裏頭有了斟酌。那一晚,那個自稱她哥哥的人,非同尋常。
見她愣愣出神,冥悠然轉過了筆,用筆端戳了戳她的額頭。徵羽低頭見他寫,‘在想什麼?對不住,讓你受委屈了。’
徵羽抿唇一笑,提筆道,‘那一晚,有一個自稱我哥哥的人來找我。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哥哥。他說要帶我走。我執意要複仇,他說他會幫我。整件事,整個一莫名其妙。’
她的字難認,勉勉強強看了個大概。他提筆沾墨。‘他如何進得了四麵圍困的王府?’
“我也想知道!”徵羽無奈地歎了口氣,“寫字好累。”
‘也罷,你說,我寫。’就她的字,他看得都累。徵羽咧開了嘴笑。他愣愣地看著。那笑,若說笑不露齒是月的光輝,那麼她的笑是如日中天。“我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可是現在我身邊,有無數的人盯著。什麼都不敢做。”
‘那你認為是敵是友?’他沉默寫著字,筆尖在轉,行書如行雲流水。徵羽感歎不已。字如其人。徵羽舔了舔幹澀的唇,有些小尷尬。“他是我哥哥。”
‘是哥哥’?冥悠然的手指在紙上來來回回。沙沙聲,輕響。徵羽伸手抵著下巴,若有所思。“我隻覺得,我現在沒有自由。不能隨心所欲。”
‘你不信任你的哥哥’?他總算是聽明白了。怪不得這些日子她身邊多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再度抬眼,看著眼前的金發女子。美則美矣,卻始終是沒有她本來的麵目,看著順眼。伸手抓住了她的金發,微微蹙眉。
徵羽推開他的手,側過了臉。抬起袖子,隻一眨眼的時間,她已經卸下了麵具。回身將假麵收好,上了鎖。這一輛馬車,有無數個上了鎖的小格。裏頭有些貴重的首飾。多是掩人耳目。最重要的是她的假麵。這輛馬車是她唯一擁有的私人空間。
她一頭的青絲才及腰,輕輕柔柔的。眉眼清冷,紅唇清冽。纖長的睫毛在顫動。
“你做異域商人的裝扮。真的是天衣無縫。卻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我的假麵你還有得挑剔。那你不還讓寶月樓的老板娘東施效顰?”徵羽瞟了他一眼,“她通體幽香,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是你手下的八大寵姬之一,花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