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觸,雙手交握。
程愛瑜在那一刻,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雖然,她因為所在部門的緣故,幾乎和這些情情愛愛的八卦絕緣,即便有,那少說也得夠得上個生死絕戀的邊緣。所以說,她對待這種事兒,很沒經驗,但她至少懂得——女人間的戰爭,隻因為男人。
而那個男人,她很明白是誰。
“百聞不如見麵,你果然夠跋扈的。”柳眉微微挑起嘴角,笑意盈盈的瞧著程愛瑜,握著她的手故意使勁兒,“其實,我很早就像這樣,和你麵對麵的見一見了,隻不過,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程愛瑜。”
“嗬嗬,這一天到晚,想見我的人多了。這預約過的花邊小新聞塊,都得排到明年中旬,才能給你安排了。不過趕巧了,柳副團長你運道不錯,還有人給你專門帶上來,若不然,你對樓裏的保安說,是來找我的,百分之九十七,要被丟出去……”似笑非笑的程愛瑜,微微眯起了眼睛,手上力氣倒也不弱,狠狠地握了回去。而這也要感謝,她彈了這些年鋼琴的緣故,手指靈活而有力,這會兒和柳眉比,也沒遜色多少。
兩人暗暗使力,麵上卻比這誰更鎮定。
但程愛瑜卻突然覺得有些想笑,自己怎麼會這麼無聊,陪這女人在自個見裏頭點火?
這正想著,她還真笑出來的,而這一笑到讓柳眉徹底的泄了氣。
“你……你莫名其妙的笑什麼!”柳眉微微皺眉,出於主觀原因,她開口時的語氣顯得尤為尖銳。
不等程愛瑜回答,遲陽先站了起來,麵上還是淡淡的,隻是從未向一直注視著她的齊默勳看上一眼。緩聲道:“小魚……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既然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我等下還要去腫瘤醫院,跟楊教授他們會診!”
“哦,好的,要不要我送你?”
程愛瑜想借口送客,遲陽卻搖頭道:“不必了,有些客人不是送走了就會消失的。你……懂嗎?”意味深長的望著程愛瑜,深深一眼,隨即目光轉為玩味,淡淡的從柳眉麵上掃過,又落回了好友身上。遲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漾起一絲淡淡的關切,溫聲祝福:“你注意點身體,別因為工作忙,就耽誤了自己的休息。”
“知道了,遲主任!”程愛瑜玩笑的叫著好友的稱位,並伸手推著遲陽走到門口,好似壓根忘記了柳眉的存在。“呐,我就不送你了,等回頭回了s市,我在請你吃頓好的!”
“嗤”,遲陽笑了聲,有朝屋裏看了眼,伸手掠過程愛瑜額前的碎發,嗔道:“你這空頭支票開的……誰不知道,你三年不踏足s市的記錄?我上上回見你,是半年前來京開會的時候!”
“你就損我吧!”程愛瑜伸手推了把遲陽,和她擺了擺手,目送她出門。
而這時,她身邊站著,倚著玄關的齊默勳,對她扔下句:“我去送她!”接著出門,還體貼的給程愛瑜把門帶上。而在關門的刹那,程愛瑜親眼看見,正要上電梯的遲陽,因為齊默勳的隨行,而僵直的背影……
難道,這兩位還真有奸情?
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琢磨著轉回頭,程愛瑜剛要邁出的腳步,緊跟著收回。她太陽能看向,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的女人,彎彎的月眉微微揚起,杏核兒似的眉眼中,多了一份探究。稍頓,她從柳眉身邊直接越過去,經過沙發時,隨意的說:“過來坐吧!你……要喝點什麼?”
“隨意吧!”凝視著程愛瑜窈窕的背影,柳眉皺了下眉頭,她摸不清這女人的脾氣,也看不出這女人到底在想這些什麼,更讓她奇怪的是,這女人見了她的反應。她緩步走到沙發那邊,挑了張單獨的沙發坐下,抬頭看向在吧台那邊倚著的倩影,隨口稱讚了句:“你這租的房子還挺不錯的,地段好,環境好,就連裝修都很有品位……”
“謝謝誇獎。不過不巧的是,這房子的戶主欄,是我。”程愛瑜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一杯茶,放在了柳眉麵前,隨後在她的老位置坐下,雙腿習慣性微微曲卷,朝左邊斜著,舉止間透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優雅。
淡淡的言語,卻讓柳眉一怔。心中股量了一下,這個地段,能買得起這個房子的女人,能隻是一個工作四年的小記者嗎?估摸著,是用了什麼不幹淨的手段吧!又或者……
“嗬,程小姐好福氣,父母可真夠疼惜你的。”骨子裏傲氣的柳眉,眼中浮起絲絲鄙夷。在她心裏,程愛瑜的定位,又一次的降了下去。她想,這個程愛瑜應該沒有什麼能比得過她的,不過是個靠著家裏背景上位,有點姿色,有點才情的小女孩罷了!而向景煊那樣的男人,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助到他,為他以後籌謀打算的女人,一個可以支持他,成為他背後支柱的女人……
察言觀色是程愛瑜的強項,此刻,她又如何會看不出柳眉眼中的那抹鄙夷?
“還成吧,哪有自家父母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我想,柳副團也一樣。”程愛瑜麵上依舊是淡淡的,看她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就好像在閑聊似的。
聞言,柳眉微調唇角,神情中的倨傲混雜著些許不屑,連那滿臉景致的妝容,都遮掩不住。她低頭看著手中精美的hers茶具,抿著杯中香氣四溢的紅茶,用一種藏不住輕蔑,卻依舊盡量放的很平靜的口吻說:“我和程小姐可不同。我打小就在軍營裏長大的,大學後又直接參軍,一路拚上如今的位置,和父母反倒疏遠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柳副團也挺有本事的。的確不像我,自小生長在大院裏,後來,又跟著爺爺奶奶滿世界的跑,沒個安定的時候。而且我父母比較無良,自打我工作以來,就停了我的一切開銷,衣食住行都要我一個人賺。像你就好了,什麼都是國家的!”優雅從容的喝著茶,程愛瑜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柳眉。打量著柳眉緊繃著的笑容,程愛瑜倒是更為輕鬆自在,呷了口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微微一點頭道:“瞧我,都忘了。來,別光喝茶了,吃點水果。”
她將一盤子新鮮的荔枝推到柳眉麵前,自己拿了一顆,低頭慢慢的剝著。
被程愛瑜那句不經意的話,驚了一跳的柳眉,派出了腦海中下意識浮現的想法。重新估量程愛瑜,就像在評價一個士兵的戰力指數一樣。她細細的琢磨了下,想著,這女人恐怕還真不簡單。既然不是父母給的,而是靠自己的能力……那麼能在幾年的時間裏,賺出這樣一所房子的女人,估摸著能依靠的也隻有這張精致的瓷娃娃似的臉孔,又或是……這個看上去挺的玲瓏身段了吧!
不僅如此,她覺得這女人還有個不簡單的地方,麵對她居然笑談依舊,而且兩人坐了那麼久,她也沒問一句來訪的意義。是壓根沒想問,還是在等她說呢?
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女人,但心裏還是暗暗嘀咕,憑借著推斷,不自覺的露出一抹蔑視。
於是,在自以為摸清楚了對方的心思後,柳眉首先挑起了戰火。
“水果就不必了,我怕髒,回頭鬧肚子!”柳眉冷眼看著程愛瑜,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目光莫名著力:“今天貿然來訪,就一件事!”
程愛瑜微微抬頭,張嘴咬住手中晶瑩細嫩,肉質幼白的荔枝,滿滿的吃著,朝她微微抬手:“請說。”
其實,即便柳眉不說,程愛瑜也知道,這女人的來意,大概也能猜到些,所以並沒有太著急。反倒在吃完吐出那顆橢圓的棕色果核後,又拿起了一顆,慢條斯理的繼續剝著,完全不把柳眉這個人放在心上,更別說她將要說什麼話了。
而這樣的態度,讓柳眉很是不爽。
這女人憑什麼這樣對她?
從小到大,從來都被高高捧在手心裏的柳眉,又一次在這女人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挫敗感。而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卻總讓她覺得,自己在她的麵前,就好像矮了一截似的,好像這女人天生就是讓人仰望的……
這奇怪的感覺,讓她覺得討厭!
而更讓她討厭的事,眼前這女人,居然被景煊那樣的喜歡著……
“嗯哼……”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回神,壓著心中複雜的感情,盡力的偽裝著自己,並在不經意間,就擺出了她常有的施恩者的做派,冷聲看著程愛瑜說:“我是來向你宣戰的——我要景煊!他會成為我的男人,即便他再怎麼喜歡你,你也配不上!”
“那你配得上嗎?”
程愛瑜抽出一張濕巾,細細的擦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著。或許是與鋼琴結緣,養成的習慣,她對自己手的愛護,超過了任何一處的肌膚的保養。即便是現在,她還是改不了這習慣。
雲淡風輕的問了句,程愛瑜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柳眉,嘴角還是抬起了一絲笑意。
“你認為呢?”
“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他,是嗎?”精致的笑臉,仿佛雜誌封麵上精美的假人,美的炫目,卻又刺眼。但程愛瑜並不知道,隻是習慣性的勾著嘴角,抬頭看著柳眉,深不見底的瞳就那麼平靜的闖入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