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誰也沒想到,程泓源會來。而更沒讓人想到的是,跟在他身後的女子,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程愛瑜這個圈子裏,大多數人都認得的堅韌不拔的美女醫生——遲陽。
“陽?”
溫柔的音樂,沒有緩衝此刻濃重的疑雲。
就像程愛瑜的驚慌一樣,顧繁華同樣小心翼翼的朝兩人身後看去,看著那空蕩蕩門口,看著門外奢華的走廊……
“哥,你怎麼來了!”深深地看了眼遲陽,程愛瑜從位置上站起,走近程泓源。這剛想伸手去挽住兄長的胳膊,卻見他牽住了遲陽。
程愛瑜的眸子猛然顫抖,像是遇見了意見極為出乎意料的事兒一樣,比看見他們一同進來,更加的出乎意料。往日裏,遲陽隻會對他們的聚會,避退三尺,而現如今,她卻以這種模樣出現,甚至還和她的兄長——手牽著手。
開什麼玩笑?
眯起了眼睛,程愛瑜朝後退了半步,左手又自然而然的垂下,隻用右手捏著高腳杯,揚著適度的笑容,朝程泓源遞去探究的一瞥,微帶暗示。
而這時,距離程愛瑜較遠的齊默勳,卻好似是還在看戲的眾人中,第一個回神開腔的:“喲,程二,你又換口味了?怎麼,這次的打斷玩幾天啊!”
齊默勳嘴上說著調侃的話,載滿邪惡的黑暗的眼睛,卻在這時眯了起來,仿佛渾然不在意的往遲陽身上掃了變,就立刻調轉了目光。他的視線輕慢悠悠地劃過了程泓源,就又落在了手中的水晶高腳杯上。
他輕輕地搖晃著酒杯,凝視著杯中淺淺的猩紅,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用那低醇的動人聲音打趣道:“小魚兒,你說你們老程家,可夠有意思的。你大哥呢,死活不娶,次次拿你當擋箭牌。老二呢,把你愛玩的要命,還偏偏有那麼多女人死心塌地的喜歡。至於老三……哧,和你一樣,是個癡情的情種啊……”
“瞧齊少這話說得,誇我還是損我呢?”程泓源並沒有因為齊默勳的話而變臉色,反倒笑的比齊默勳還叫人捉摸不透的領著遲陽過去,給兩人做了個簡單介紹。言談舉止極致優雅,似乎一顰一笑都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紳士的氣度。“齊少,這位是我女朋友,遲陽。我想,你們應該認識的!”
“嗬嗬,你不說,我還沒發覺。你這麼一提名啊,我算是看清楚嘍!別說,這遲小姐,脫了製服,穿上禮服,上了妝,倒還真讓我驚豔了一番。哼……程二,你好福氣啊!”
齊默勳微微揚眉,眼尾不自覺的也跟著上挑,嫵媚的桃花眼靈動的泛著一層涼薄的寒光,但那份妖氣兒,卻給人以桃花漫天的錯覺。
用顧繁華的話說,這廝自打被女人傷了後,就從溫柔俊俏的居家男人,變身禍根及人物。用一個簡單的壞字,已經不足形容他了,少說也得用賊壞,非常壞這種字眼,來形容這位陰險狡詐的家夥。如果說曾經的齊默勳,是從裏到外陽光燦爛的美少年,那丫現在就是從心髒到肚腸都黑透了的黑暗紳士。
而以程愛瑜對他的了解,這男人,越是笑的桃花滿眼,就越是涼薄。猶如他嘴角滲透的寒意,仿佛天生就是個寡情的壞胚子。壞透了的那種。他對女人的態度,屬於來者不拒的那種,但有條件,還是非常苛責的條件。第一,這女人必須幹淨,是處。第二,外形、內在、家世,都要是一把罩的。不滿足,就絕對不碰。
總體來說,他對女人從不主動,也不拒絕,就更別說會不會負責任了。而符合他要求的那兩類女人,世間少有,如果算概率,應該是瀕臨滅亡,或是已經滅亡了的,絕種的瀕危動物。至於外人……程愛瑜的總結是,這男人的自我保護程序,比卡巴殺毒軟件還厲害,你要是個病毒,即便不惹他,估摸著都得小心著點兒,弄不好就被他在暗地裏放的冷箭給斃命嘍!
“哈哈——齊少說下了,我家陽陽隻是不太喜歡打扮而已。這毛病,我以後一定讓她給改過來。”程泓源笑了,三言兩語,輕描淡寫的將齊默勳意味深長的話給帶了過去,掩飾了兩人之間那股子微妙的張力。轉身,他朝程愛瑜頷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溫柔低語:“嗯,聽了唐家的事兒,我就猜準了你們會在這兒。這不,不親自來了,小妹——唐少,繁華,你們不會不歡迎我吧!”
就在程泓源抬頭看向相依站著的唐楓和顧繁華時,齊默勳在原位的坐下,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中,抬眼瞧著遲陽的背影,嘴角勾著赤果果的魅色,眼底的桃花卻好似瞬間凋零,變得極冷。
而那低迷的,不自知的聲音卻從唇間飄出:“穿上衣服,就是另一個女人了嗎?有意思!”他認得的遲陽,是沒穿衣服的那個!卑賤的,無法在他麵前傲然的抬起下巴的,可憐人。
話音落,他依舊搖動著酒杯,凝視著被眾人圍住,搶著要罰酒的男女。
沒有人注意到他,隻有程愛瑜。
上次,她果然沒有看錯,齊默勳和遲陽必然有些什麼。但也有可能,是她太過於敏感,看錯了。不過,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朋友,會和堂哥這個有未婚妻的人,走到一起。是堂哥又在逢場作戲,還是遲陽……
“繁華,不好意思,泓慕最近在準備軍演,不能親自來。他讓我,轉送一份禮物,祝賀唐楓終於脫離了唐家,實現了你的夢。”程泓源這話,乍一聽,並沒什麼古怪,但若明白其中糾葛的人,都會覺得小心一顫。
程愛瑜就是其中之一。
她猛然回神,收回餘光中對齊默勳的探尋,轉眼看向眾人。
目光從繁華妝容精致的麵上掃過,隨即掠過唐楓,遲陽……最後落在了程泓源手中的那個文件袋。
本能的,她走近,想替繁華解圍。
而這時,繁華伸手接過了程泓源遞來的文件袋,卻沒有打開。
她揚起極為精致的笑容,嫵媚的眼兒蕩漾著瀲灩光影,掠過程泓源的麵兒,就開口招呼他和遲陽入座。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居然揚聲對齊默勳的方向放開了嗓門的喊了嗓子:“齊默勳,你一個人占那麼大地盤兒的,玩什麼深沉呢!還不快讓讓位置,給我們的程大律師,還有美女醫師讓個位置啊……”
落座後,眾人就好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是的,繼續玩鬧。
這就是他們這個圈子的特點,隻要你還有價值,你就永遠有朋友。一旦你沒了價值,你就和sars一樣,令眾人恐懼,避之不及。
不同的是,今天在座的人,都是大小玩到大的,死忠的朋友,不論是誰的,都沒有理由避開。即便今時今日的唐楓,隻是唐楓,但他依舊有靠自己一手創立起來的公司,即便不靠唐家,也餓不死自己。隻不過日後的路,恐怕沒有現在走得那麼順暢了,上頭高興,隨時可能會給他穿個小鞋什麼的。
想著兩人的將來,程愛瑜就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和景煊。而每當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程愛瑜都會問自己一句,如果沒有當年,沒有曾經,那現在的他們,應該早就男婚女嫁了吧!即便他們的另一半,不是彼此,也不用如此糾纏……
正開著小差,這時,唐楓突然推了她一下,“我說似玉妹妹,你在這兒給我辦什麼雕像啊?嘀嘀咕咕的念什麼當年啊!當年怎麼了?”
“當年……”在他推那下的時候,就回過神來的程愛瑜,偏過臉瞧著唐楓,微微響起唇角,瞧著他邪魅不減分毫,隻是眼中的血絲,吐露著倦意的眼。她就立刻壓下了心裏的那些話,揚著適度的笑容,和他插科打諢:“當年英勇啊,本小姐好歹能把你給喝趴下了。如今,胃不好,等好了啊,再和你狠拚一場!”
“嘖,當年也不知道是誰把誰給喝趴下去了。我怎麼記得,好像是你和顧繁華兩個,全被我給喝趴了,後來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們倆給拖回你們的寢室樓去。”唐楓意有所指的朝顧繁華看去。
那天,是唐楓和顧繁華的開始。時間是半夜三更,地點是女生寢室,涉及的人物不多——裝醉的顧繁華,真醉了的程愛瑜,還有被顧繁華這隻小母狼給撲到了的唐楓。換做三要素湊在一起,就釀出了如今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