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景煊開鎖進家門的時候,客廳裏的電視還在響,但程愛瑜已經倒在了沙發上,以一種看上去很優美,將女性柔軟的線條完完全全體現出來的姿態,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在等他?
沙發正對麵的茶幾上,堆著的一摞書。強迫症似的,被擺放的十分整齊,整體按照順序大小壘起來的,似乎連邊邊角角都沒有錯開分毫的痕跡。不用說,景煊也知道,這是程愛瑜的傑作。
掃了眼第一本封麵上的標題,景煊的嘴角勾起一絲溫柔,微微彎腰,他調轉視線朝著書脊上的名字一一掃過,唇邊的笑意中又多了幾分溫暖。這個小女人啊,嘴上不在意,其實自己比誰都在意!
這一摞,全是育嬰的書籍。
扯開風紀扣,剛才在門外頭說了半天話的景煊是真的渴了,他伸手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後,就順道端起了程愛瑜的杯子,把杯裏剩下的大半杯水,全灌了下去。但在和第一口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水的味道……是蜂蜜水?
難道是她特意給自己留的!
一絲綿滑遊過心頭,纏繞著心髒的血脈,絲絲滑滑的纏綿了他原本堅硬的心。景煊抿了抿嘴角,他看了眼沙發上熟睡著的小妻子,聽著她均勻的呼吸,望著她睫羽隨著呼吸時的細微閃動,恬靜安然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忍打擾。索性,他就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解開軍裝扣,抹了把略帶倦意的臉,閉目養神似的靠在了沙發背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兒。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隻要一涉及到調回b市的程謙,他就知道,這往後的日子,他恐怕要更小心嘍!
無聲的舒了口氣,景煊就這樣讓自己休息了一會兒,就忽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並伸手撿起程愛瑜掉在了地上的一個筆記本,翻開後,瞧見那一行娟秀的字,不自覺的又揚起了眉梢。
喲,這小妮兒還真認真啊!
不錯,好學生!
快速的翻著筆記,景煊瀏覽著程愛瑜看那些育嬰書做的筆記,摸了摸下巴,偏著臉有些出神的看著熟睡的小妻子好一段時間,心中隱隱冒出一個小念頭,就悄悄地從程愛瑜微微曲蜷的手指間,抽出她鬆鬆握著的簽字筆,在筆記空白的地方寫下一行字,除了夫妻間的小,其實還有點兒孩子氣的頑皮。
——鑒於媳婦兒的良好表現,特獎勵小紅花一朵,以資鼓勵!
景煊在驚歎號之後,花了一朵簡筆梅花,用紅色記號筆塗滿了顏色,就順手合上了本子,放回桌麵上。但等他的目光再度落在程愛瑜身上時,他忽然覺得,剛才的自己,有那麼點點的幼稚。
不過,那又如何?就算是幼稚,應該也隻會對這小妮子表現吧!
拋開那些煩躁的思緒,景煊站起身走近程愛瑜躺的那張沙發,接著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讓雙手盡量從她腰際和腿彎勾過,目的就是不想吵醒她的。但程愛瑜睡得還挺精的,在景煊攬過她腰際的時候,其實她就已經醒了,隻不過她聞道那熟悉的氣息,緊挨著那溫暖的胸膛,幾乎隻要幾秒鍾就能判斷出眼前抱著她的人是景煊不是別人兒。所以,她故意裝作還沒有醒過來的樣子,隻是微微蠕動嘴唇,微微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隻是,繼續睡了。
景煊也沒有察覺,隻是在她忽然挪動的時候,有點兒倒抽氣的感覺,像是怕把她驚醒一樣。
他一步步的穩穩的走進了臥室,動作極輕的將程愛瑜放了下來。
被貼近床的刹那,程愛瑜忽然伸手,抱住了景煊的胳膊,在景煊仲怔的刹那,睜開了眼睛。撲閃著睫羽,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
景煊一愣,還以為這妮子是夢遊呢。但再仔細一看她的眼神——好嘛,這擺明了是逗他玩呢。這小妮子應該早就清醒了的,不然這眼神哪能那麼清那麼亮啊,還亮的發賊光!
“醒了?”微微挑眉,景煊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小臉蛋,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是早醒了吧!”
而這時,程愛瑜換了個方式抱他,整個人從他的背後貼了過來,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際,親昵的磨蹭著,緩緩坐起。她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並用嘴唇貼近他的耳畔,嗓音微啞的透著股子似醒非醒的朦朧。
“嗯……早醒了。不過,我想試試坐轎子的感覺。”
“嗤,還好是坐轎子的感覺,而不是搬貨!”景煊打趣著,轉過身抱住她說:“怎麼樣,感覺好嗎,我這個轎夫,夫人還滿意嗎?”
“四平八穩,技術不錯。”揚眉,程愛瑜笑的特別得意的看著他,露出一排八顆雪白的小米牙。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柔軟貼近他肩頭的軍銜,接著用誇讚的口吻說:“我以前看過本書,上頭說男人抱女人的技術,一定要在沒結婚的時候練練好,將來娶老婆的時候準有用。現在想想,你這抱女人的技術倒是練得不錯,嗯……現在看來也挺有用的!”
程愛瑜說著話的時候,眼神特真摯,但這話到底是她打書上看的,還是她臨場鄒的就不得而知了。
景煊伸手掠過她頰邊的碎發,凝視著她透著股子真摯的眸子,眼神也見變深邃。好一會兒,他笑著開口:“那改天,我抱著你去樓下繞三圈,讓你好好的感受下?”
“不要!”眼神一晃,程愛瑜飛快的說了句。而景煊壓根就來不及去看程愛瑜眼中的情緒,就被她忽然而來的擁抱,給勾住了脖子,緊緊擁住。他隻能憑借聽力,判斷她此刻的情緒,但她的聲音卻很平靜,靜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情緒,但卻能感覺到這話語中沉澱的分量,很重、很重。“我不要一時的繁華錦簇,也不要生生世世的虛無縹緲。景煊,我們約定十年,如果這十年,我們能彼此相依,就在結束的那一天,約定下一個十年……我決定了!我再也不會徘徊,不會被事情左右,我要愛你——作為你的妻子,好好愛你!”
她的呼吸,噴灑在景煊的耳邊,撩的他心癢。
但不知為什麼,景煊聽到這話的一瞬,突然湧上心頭的不是感動,而是驚慌。
一絲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萌生。
“小魚兒?”景煊見兩人稍稍分開,他凝視著程愛瑜的眸子,低聲問她:“你怎麼了?是不是李暐一那家夥對你——”
程愛瑜搖了搖頭,伸手壓住了景煊的嘴,止住了他擔憂的話。
“不是,都不是,李暐一被我修理的挺慘的,而且有王軻在,他也沒那本事能對我怎麼樣。我隻是經過今天的事兒,聽了他們的那些計劃後,忽然有點感觸。我不想有一天我們變成他們那樣,所以,我想和你來個約定——”
停頓間,程愛瑜緩緩放下了壓著景煊嘴唇的手,低著頭,垂著眸子,用手指在床榻邊沿畫著圈兒,一圈又一圈的畫了好一會兒,這才忽然抬頭,目光深淵的闖入他漆黑而又高深莫測的眸裏。然後,她驀然地勾起唇角,揚起燦爛而又自信的笑容,淡聲開口:“我相信你,我們從小的約定就實現了,那現在的約定,也一定會實現的!但應我……好嗎?”
十年,再十年,這樣一段一段的時間點,遠遠比那虛無縹緲的換永生永世,和根本看不到盡頭的一生要強得多。
而對程愛瑜來說,隻要他們兩現如今的感情堅定如一,那麼那些人的算計,陰謀再怎麼猛烈,也就都不會分得開他們了。
景煊凝視了他很久,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許久這才頷首,用那鄭重懇切的口吻,鏗鏘有力的回答道:“好,我答應你。但你要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嗎?”
“沒問題!我等你,就是想和你商量的。”出乎意料的爽快,程愛瑜對景煊眨眨眼,掃了眼景煊這一身的風塵仆仆的,就搡了他一下:“再說事情之前,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瞧你,一身灰,我說怎麼聞著都有股子灰味呢。”說著,程愛瑜伸手著了下鼻子,另一隻手則反過來,朝他揚了揚,“趕緊個兒,麻溜的去,我咳不習慣和泥猴子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