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舒麺菚鄢
很靜。
靜的不誇張的說,連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而這會議室原本就十分空曠,空調冷氣很足,但配合上此刻的靜謐,到讓這房間裏充足的空氣,變得更為凝重粘稠,讓身處房間裏的景燦,有些呼吸困難。
細密的呼吸著,景燦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感。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毛衣,修剪整齊的指甲,就那麼捏著毛衣的肩胛部位,攥的緊緊的,幾乎掐的手心都有些澀澀的疼,估計毛衣的織紋也印在了上麵。
說是在的,她的手藝真的是很差很差,和她做飯的手藝一樣差。但這件毛衣,真的是她用心織的,一針一線,都完完全全是她滿滿的喜歡。而那個教她織毛衣的老太太告訴她,不論她的毛衣值得有多差,若那人也喜歡她,哪怕隻是一丁點,都會因為這件包涵愛意的毛衣,而軟下心來,接受她的。即便不接受,也會動搖,也會感動。當然,也有例外,除非,那人是石頭!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景燦深吸了口氣,不落痕跡的抬眼,用一種可以壓製著激動的複雜情愫的眼神,就那麼凝神瞧著他,悄悄地,打量著他,揣測著沉默的男人的心思。
目光交織,一瞬,她愣了下——
景燦的毛衣有多差?
在程資炎眼裏,她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還真無法被稱之為毛衣。當然,個人的觀點不同吧,如果你覺得,毛衣就是用毛線織出來的,有倆袖口,一個套脖的地兒,就算毛衣的話,那麼便是了。但程資炎看見的,是一個漏洞百出,有的地兒鬆鬆垮垮,有的地兒針腳細密緊致,整個前片兒,就像是爬行的毛蟲一樣,針腳緊致的地兒,就是毛蟲的頭尾,而針腳鬆垮的地兒,則是毛蟲爬行時拱起的軀幹。
當然,這軀幹,還弄得更網眼兒似的,東邊一個洞,西邊冒個線頭兒。而那衣領和一邊的袖口等寬,且兩邊袖口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一高一低。而這件衣服從整體上來說,更是肥大的無法穿,就像一個被剪的層次不齊的抹布片兒,若是硬要套在他身上……想想都覺得滑稽。
自打他參加入社交場合以來,算是閱女無數的程資炎,也遇見了不少癡情人。每天想著法兒的接近他,有的用盡辦法加入他的公司,有的借助家中的合作項目成為項目負責人,更有人利用家裏的長輩,三天兩頭的找各種借口出現在他的麵前,又是送愛心便當,又是送愛心湯料的,更有大秀春色的,但送這種……手織毛衣的,倒是第一人。
但——這種毛衣,拿出來也需要勇氣吧!
不過,他不能收!
他不能給她機會,給她念想,那樣,隻會害了她,也會害了自己……
“景燦,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擾亂我的規則。這種東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麻煩你以後別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你應該由你自己的生活,去追求……追求你應該追求的人,追求一個愛你的,疼你的,包容你的人。但在你找到那人之前,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是、那、個、人!”
誰說程資炎是個冰窟窿?
別說,這評價用的真真兒是剛剛好,他的確是塊冰,說這番話的時候,那臉上不動半分聲色,就連眼神都是一成不變的漠然,看上去猶如料峭寒冬的冰霜,冷的青白。
但熟知他的人,應該從他微微偏過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不忍。
興許,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也……
斂起眼中神色,程資炎轉眸看向景燦,眸光冷然,猶如兩柄尖銳的刀子,直勾勾的朝她的心窩子裏戳去。
一字一頓的鏗鏘的六個字,就將她劃在了遙不可及的地方。
緊緊地攥著毛衣的景燦,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牽強的牽著讓看著都覺得心酸的,有些尷尬的僵硬的笑容。而那笑容有多苦,隻有她自己知道。
保養得宜的,漂亮白皙的手,手背上鼓起了青筋,而緊緊曲蜷的手指節,更是泛起讓人心痛的青白之色。
景燦努力的瞪大眼睛,看著程資炎。
她記得,有人說過——絕對不要在拒絕你的人麵前流淚,絕對不要在拒絕你的人麵前挫敗。要看他,深深的看他,讓他記住你,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那麼,此刻的她,足夠讓他記一輩子嗎?即便記住了,也是緊迫的,可憐的吧!
心中暗暗嗤笑,景燦微微擰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隨即,她鬆開貝齒,終於放過了那被她咬的都咬出牙印兒來的略略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微揚聲,沉沉地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