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其實不是您想的那樣……”
……
家宴酒樓頂層的貴賓廳,裝修是明代的古風。雕欄玉砌的梨花木桌椅,散發著清甜的降香氣味。當頭一幅百子圖更是平添了幾分祥和的氣息。
但是飯桌上的氛圍並不輕鬆。江慕炎坐在門口左側一點的偏位上,用淡然的笑容望著全桌的人。主位是聞墨,盡管他不是買單的人,但是一進門就毫不客氣的做到了當中,身邊一側是傅家二老,接著就是聞晉謙傅茉晴,聞墨的另一側才是江氏兄妹。
“聞伯,您看看今天的菜肴可符合您的口味?”江慕炎作為請客人,當然想盡快化解這一場僵局,其實這也沒什麼麵子不麵子的,畢竟總是要有一個人先放下身段。
“咳咳……”問津垂著母隨意的掃視了桌麵兩眼,心想這小子一定是跟聞晉謙打過招呼了,否則自己平日裏桌上菜怎麼點的這麼齊全,盡管這一想法是對江慕炎的某種讚許,但是他依舊黑著臉說,“我聞墨這輩子什麼好菜沒吃過?江小子你少在這裏套近乎,今天請我過來,有什麼就直說。”
“爸~”聞晉謙有些兜不住臉,在一邊給聞墨擠了擠眼神,這老頭怎麼還是這樣?分明他們在家裏說好的,要和和氣氣的來解決這次矛盾,但是一在人前露麵,就又裝開了。聞晉謙有些無語的大大的翻起了一個白眼。
“既然聞伯是個直爽的人,那我也省去了很多時間,今天請您過來,其實就是為了重新交個朋友,畢竟許多事情已經過去了,我覺得也該是讓大家心裏放下的時候了,您覺得呢?”
聞墨搓了搓單手,用餘光撇了眼遠處的江慕炎,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一些別扭,畢竟那麼長時間的監獄他是數著日子度過的,怎麼可能讓他不恨。但是話說話來,昨晚經過和兒子的徹夜長談,聞墨更加清楚,如果在這麼鬧下去,隻能兩敗俱傷,這個聞墨自然不在乎,他家大業大就算鬥上一輩子他也承受的起,可是這長年累月的鬥爭下去,倒是讓那些過去身邊的小人趁機占了便宜,社會就是這麼現實的。
其實聞墨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警鍾,他想起那一日傅茉晴情急之下跟自己的不恭言辭,聞晉謙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聞墨就算再恨又怎麼能真的毀了聞晉謙的一聲?
“噓……罷了。”許久沒有回答的聞墨長出一口氣,他微微抬起頭,正式向這飯桌上的人瀏覽了一番,“我聞墨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盡管在裏邊遭了不少的罪,但我還是當年的那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聞墨,就依你說的吧!”
江慕炎沒想到居然這麼順利,心裏倒是對這聞墨生出了幾份敬意。盡管他為解決矛盾的事情也犧牲了不少,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還是要看長遠發展的。
江慕炎起身,手中一直玉雕的酒盞端起,朝聞墨拱了拱手,“那我就帶家父,帶江家敬聞伯一杯!”
江慕炎話畢一杯進肚,聞墨雖沒起身,但也是努了努手中的杯子喝了個底朝上。這兩杯酒下肚,桌上的氣氛明顯緩解了不少,幾個人開始交頭接耳,臉上凝著的表情也舒展了開來。
“對了,江小子,我得問你一件事情。”
“恩,您說。”
聞墨把目光移去了聞晉謙和傅茉晴的臉上,“如果你今天的話坐實,那她……”聞墨嘴巴一怒,傅茉晴身體瞬間就繃直了。
江慕炎嘴角勾起,“您放心,我和茉晴早已經情同兄妹,而且聞晉謙應該沒有跟您講過,我真正喜歡的人,是茉晴的親妹妹,算起來,我和聞晉謙還是有更深的一層關係?”
“哦?”聞墨驚訝不已,他再三的望了望自己的兒子,最終用一隻手指點了點,“好你個混小子,原來你們是連橋的關係,怪不得之前差點連我這個爹都不認了。”
聞墨陰陽怪氣,讓眾人頓時笑做了一團……
……
酒席散後,江慕炎把客人一一送上了車。聞晉謙走上前來,站在他的身後淡淡的問了一句,“後天的事情準備好了嗎?你確定要這麼做?”
“恩。”江慕炎笑容收斂,神色忽的變的異常凝重,因為他也不確定,童思千會不會出現,他拚的是那女人對自己的感情,如果成功了,江慕炎就再也不會放開那女人的手。如果失敗……
江慕炎苦笑一下,緩緩低下頭,聞晉謙看出他眼中的焦慮,“你的女人,你應該了解。我看沒問題。”他順勢一隻手在江慕炎的肩膀上拍了拍,江慕炎回頭,給聞晉謙一個溫暖的笑容,“借你吉言,但願吧!”
……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風波,近期的城中接連爆出許多的好事,先是一場全城年輕男女的盛宴,把江慕炎的實體體現的一覽無遺。接著一張合家親的照片,讓所有商圈中的人紛紛撓頭,要知道江家聞家傅家練手,對於商圈可算是絕對壟斷式的宣布,這還有誰能推到如此強悍的練手呢?
事情沸沸揚揚,但也是中間隻隔了一天。江慕炎就要舉行婚禮的消息再掀一波轟動,隻是這次與以往不同,無論各大新聞媒體想盡一切辦法,還是沒有確定下來新娘的名字,就像上次的海邊盛宴一般,台上的江慕炎直說會跟身邊的女人結婚,但是這女人是誰?幾乎是三天裏所有人腦袋裏的一個謎。
不管怎麼樣,這大概是本年度最火爆的一次儀式了。清早出門的人就已經發現有所不同,街道上一夜之間被掛滿了粉紅色的氣球,相隔三十米從城東鋪到了城西,這一條主幹線上,活脫脫一個粉色的通道,貫穿全城。僅這一點就讓所有豆蔻少女想入非非了。隻是會場,他們是沒資格進入,那又該是怎樣的一派奢靡?
童思千站在擁擠的女人中間,向上利落的挽著發髻,看上去依舊孤獨,心卻跟這裏的所有人一樣不平靜。
“聽說了嗎?這場婚禮江總斥資千萬,那個女人可真的是太幸福了。為什麼我就沒有遇到這樣的男人,就算讓我全身都去整容,我都絕對不能放棄。”
“得了吧你,你已經沒有整容的價值了,也不照照鏡子……”
……
童思千皺了皺眉,緊忙提起身上的侍女裙裝,匆匆擦過人群直奔大廳而去。漸漸的光近了。童思千雙手捏拳挺了挺胸,她還是有些緊張。
她是托了沈其宣的關係,在江慕炎的婚禮上混到的一個進場資格,當然她不必真的做去什麼,隻需要找一個幽靜且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觀禮就可以了,這是她留在此處追後一個願望。
童思千再次提了提神,大步朝會場裏走去,剛一露麵,她還是有些預料不到的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上千平的大廳裏早已滿滿占滿了人,各個華服在身,看就是真正的上流社會的交際群。整個大廳被布置的十分夢幻,如同童話裏的水晶宮殿一般,除了乳白色的歐式桌椅,錯落陳列,整個半空全部高低吊起了大大小小的結晶串珠,在燈光的反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大廳的正中央,兩座樓梯如盤結一般纏繞在一起,盡頭是左右兩側的二樓。大大的幔簾傾瀉而下,如同流
淌著的瀑布一般。
童思千醉了,這樣夢幻般的婚禮也隻出現在過她的夢裏。心裏說不上什麼滋味,想去祝福姐姐,卻微微的泛著酸氣。
童思千怔怔幾秒後收回了目光,她低下頭,朝不遠處一個很粗的立柱處走去。
童思千半依著立柱,微微探出頭,這裏的視野還算不錯,正好把整個幕牆樓梯,已經觀禮台可以全部盡收眼底。
“小姐,能給我一杯酒麼?”
童思千嚇了一跳,一時間不敢回頭。怎麼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會有人啊?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轉過去,可是她現在明明就是穿得一身服務人員的衣服,如果不挺一下,豈不是要露餡了?
“這位小姐,你有聽到我說話麼?”
童思千管不了那麼多,她猛地轉過身,甚至不敢看眼前人,就直接一個90度鞠躬把身子沉了下去,“對……對不起。請問您需要什麼酒水,我這就為您準備。”
“嘿嘿……”
男人怪異一笑,下一秒她抓著童思千的手臂踱步朝人群中穿梭過去,“別吵,你如果不想被人發現的話……”
童思千驚的長大了眼睛,但是她真的不敢喊人,隻是慌張的緊跟著這男人的腳步。這是什麼情況?難道真的遇到了熟人?童思千半低的頭在身後望向男人,這人的背影的確很眼熟,下一秒,童思千驚的出口,“秦莫深!”
秦莫深知道眼睛瞞不過童思千了,他轉頭來笑的更深了,“你才發現了,這麼久不見,怎麼變笨了?
“你要帶我去哪裏?快給我放手,我要離開!”童思千更加慌張,她不是不知道,被秦莫深發現,就意味著被江慕炎發現一樣,那她還能走的了麼?童思千想到這裏快速的掙紮著,企圖擺脫秦莫深的手臂。
秦莫深到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許多了,如果他今天不能把童思千帶過去,估計他跟江慕炎這許多年,也得友盡吧!秦莫深索性繞道了童思千的身後,一把把這嬌小的女人送進了懷裏,“你放心,隻要事情完畢,我會放你走的,而且我保證江慕炎也會放開你!”
“事情完畢?”童思千驚恐的看著頭頂的男人。秦莫深嘿嘿一笑,“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以為他們還會有回頭路麼?不過你既然來了,站在柱子後邊看一眼怎麼夠,至少要參加下姐姐的婚禮吧,這可也是你姐姐的心願啊!”
“啊?”童思千頓時啞口,像是在猶豫這什麼,不過秦莫深的話說的很對,他們的事情前後三天在城裏鬧的沸沸揚揚,這麼大的排場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自己全然推翻呢!況且,她真的很想陪伴姐姐站在身邊,盡管她會很痛很痛。
童思千猶豫間,人就站在了一扇門前,等她反映過來的時候,一切也晚到不能再晚了。秦莫深毫不猶豫給童思千推了進門,直至送到了一處化妝台的椅子上。
“等等!秦莫深,讓我再考慮考慮。”童思千的腦子分明已經短路了,這其中的利弊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清楚才對,但是秦莫深哪裏顧得上那些?她對童思千的話像是沒聽到一樣,隻是快速的招呼著一邊早就等待的化妝師,造型師,“快,20分鍾內給這位小姐打扮好,一定要絕無僅有的完美。”
“等等!等等!”童思千緊緊的抓著秦莫深的手臂,“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不行,我還是要離開這裏,我不想參加!不想!”
秦莫深聳了聳肩,“你好像沒這個機會了……”
……
20分鍾後,童思千木訥的坐在化妝台前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青絲被盤結成了蛋糕塔,塔底圍了一圈璀璨的珍珠,一隻小小的皇冠斜插在頭頂上。看上去像是一個活脫脫的公主。童思千自嘲的一笑,“倒是跟今天的裝修很應景啊。”
淡雅的妝麵,粉紅色係,看上去不甜不膩,卻又一種清新的感覺,幹淨的讓她像是從名畫裏走出的一般,袖長潔白的頸,綴著一個如水滴般的淡藍色水晶,造型師說這也是本場的主題——情人淚。
抹胸晚禮,象牙白色,腰間緊夠盈盈一握,短裙如盛開的花瓣,蓬鬆而帶著幾分仙氣。童思千就這樣看著自己,臉上卻絲毫沒有一點點的驚喜,“真的要這樣嗎?伴娘的話好像不用這麼誇張。”她低頭對造型師說道,此刻的造型師,正喂她提著一雙銀絲錯落的半高跟鞋子,鞋尾的拉帶,如藤蔓一樣環繞上了她的小腿,顯得更加細長性感。
造型師整理好這一切,起身,隻是淡笑著給童思千深鞠一躬,然後一個字沒說就這麼離
開了。童思千雙眼閉起,隻要一想到她即將就要站在那兩個人的身後,麵帶微笑……童思千的心就像狠狠被捏在了手心裏,臉氣息都喘的不夠勻稱了。
“嘖嘖……”身後傳來了拍手聲,秦莫深一邊不可思議的搖著頭一邊走到了童思千的麵前,“千千可以啊,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的?玉不琢不成器!你簡直就是當年的和氏璧啊!”
“夠了嗎?現在你滿意了?”童思千冷著臉,沒有一點點的高興。
“滿意!不僅僅是我滿意,我想應該有人更滿意!”秦莫深說完這句,也管不上童思千理解沒理解,他接著手臂一拉,拖著童思千就朝會場裏走去。
“喂喂!你等一下等一下!”童思千頓時慌了,她完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別說突然來參加姐姐的婚禮,單說她消失了這麼長時間,也有近鄉情怯的緊張啊!
“等不了了,你沒聽到那邊說儀式已經開始了嗎?”
秦莫深手臂一探,把童思千送到了身前,童思千一個不備,踩著高跟鞋向前踉蹌了幾步。突然鞋跟一歪,童思千長大眼睛直朝地麵撲去。幸好有人及時的接住了她,童思千長須一口,帶著笑容抬起頭來,“謝……”
江慕炎的手臂在童思千的腰間一用力,女人就順勢依進了她的懷裏,他嘴角一挑,回頭來溫柔的說道,“不用謝。”
童思千徹底傻了,他愣愣的看著江慕炎,這就是她無數個日夜朝思暮想的人沒錯,但是為什麼這男人好像當年初見的那樣,臉上看不出一絲複雜的情緒,畢竟他們經曆過那麼多……
等等!童思千一拍腦門,自己都這個樣子了,怎麼還有時間想這些,再有幾步她就要走到二樓的樓梯口,而分明,沒有看見傅茉晴啊!
“你給我停下來!”童思千停住腳步,也喝住了身邊的男人,“江慕炎!你到底要搞什麼!我姐姐呢!為什麼沒有看見她?”
江慕炎也不惱,依舊保持這筆直的身形微笑著說道,“馬上你就看見了。”
“真的?”
童思千猶豫著,兩人的腳步再次向前邁去。可是為什麼分明覺得那裏不對勁似的?新郎和伴娘出場,這是時下最流行的禮儀嗎?
嘩!的一陣雷鳴掌聲在會場中想起,童思千清醒過來,看著一樓會場裏所有的來賓。一個人頓時呆若木雞,接著環繞立體聲裏一個磁性的聲音響起,“下邊,有請今天我們第一對幸福的新人,江慕炎先生還有她的太太,童思千小姐!”
童思千以機械的表情轉頭過來,分明臉色已經慘白到了極點,“江慕炎……你騙我?”
江慕炎單眉一挑,“這是你無故逃跑的懲罰。”
“不是!江慕炎你!”童思千頓時有些急了,如果肩膀不是被這男人狠狠的攬著,手又被她死死的攥住,童思千一定要一定要……
“下邊有情我們的第二對新人,聞晉謙先生還有她的太太,傅茉晴小姐!”
童思千再次石化,目光猛的朝遙遙相隔的對麵樓梯望去,果然,聞晉謙挽著一臉幸福的傅茉晴站在那裏,而且姐姐同時望了這邊,她一隻手輕輕的揮起,朝自己甜甜的笑著。
童思千徹底猛了,難道這是在做夢?但是即便是做夢也不會有這麼誇張的情景吧!
“走吧,還愣著做什麼?”江慕炎幹咳了兩聲,推動著童思千的身體向樓下走去,轉過一個彎,兩人背朝了嘉賓,江慕炎把頭貼上了童思千僵硬的脖頸,“其實,你姐姐早就愛上了聞晉謙,隻不過被你這個笨蛋錯點鴛鴦譜,差點斷送了我們的感情。”
童思千驀然回首,看盡男人眼中無限的溫柔,頓時眼眶中瞬間充塞了晶瑩的液體,喉嚨也沙啞起來,“真的嗎?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一吻落下,那溫度和感覺,讓童思千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晶瑩的淚滴滑落在胸口,染亮了那枚藍色的情人淚。
江慕炎伸手幫童思千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怪,快走吧,你的姐姐姐夫,還等著我們一起行禮呢!”
在此繞過樓梯,盤旋兩座樓梯交接在了一起,傅茉晴一隻手臂伸過來,跟童思千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兩個一模一樣的女人站在中間,被身邊的兩位英氣逼人的新郎輕輕的攬在臂彎裏,這畫麵美好的讓人窒息。
“等等!”一樓的人群裏突然一陣動,中間很快讓出了一條路來,童思
千驚訝的看著來人,那是同樣一身小禮服的江慕錦,她臉上肆意的笑著,雙臂間抱著一個膚如凝脂的嬰兒。
江慕錦快步上了樓梯,把懷裏的嬰兒塞進了童思千的手臂裏,“嫂子,你終於回來了,我可再也不用帶這個難纏的小家夥了,今天開始,咱們就正式交接了啊!”
童思千胸口一陣起伏,她低頭看了眼孩子,晶瑩的淚珠再次滾落下來,一場夢,但是結局真的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