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崔氏感覺來就證實了她也是有怨憤的,更是傷心:“都是我這個當娘的不好。”
貂蟬圈住她,柔聲的說:“娘,貂蟬沒有、西施她們也沒有。在我們的心目中你是最好的娘親。”
這些年怎麼樣,她自己心裏清楚。可沒想到大女兒能這麼說,定直地望著貂蟬的水眸,裏麵靜靜地倒影著她的影像,全是坦誠和孺慕之情。崔氏在她的肩上哭泣了很久,像是要把多年來的歉疚都給苦盡,不住地呢喃:“對不起,對不起。”
貂蟬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隨著年齡越大,她越心疼娘親,不斷地寬慰:“娘別哭了。”
好不容易把崔氏給勸著休息了一會,貂蟬出了屋子,見到坐在院子裏仰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的西施,讓昭君把幾個小的給帶出去玩會。然後板著臉走過去,沉聲質問:“西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這句話真的很過分。”
西施抬眸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貂蟬和那雙燦若星辰的瞳眸對望,她看到了無盡的彷徨和害怕。驀然地心軟了下來,西施沒少聽過別人要把她給賣掉的話。現在家裏這個情況,她肯定也是恐懼的。自責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沒有注意到她的心裏,軟下了表情,蹲下身來:“西施,放心吧。爹娘舍不得把你賣掉的。別害怕,有姐姐在的。”拉過她的手。
不知為什麼,從穿來這個地方一直強行壓抑著的懼怕和不安就在她這麼一個柔軟的表情和簡單的動作中全都崩潰了,她在這個小女孩麵前第一次哭的像個孩子,埋首在她的懷裏,嗚咽著:“我真的怕。真的怕。”怕不知道明天睜開眼來會是什麼情況,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淪落到不知命的地方去。她無法去排解這樣的畏怯,也沒有辦法向誰去訴說自己的忐忑。
貂蟬安慰著她:“別怕,有姐姐在。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西施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
原本在屋內躺著崔氏此時站在窗邊,看著院子裏相擁的一雙女兒,無聲地流淌著眼淚。
到了傍晚,西施親自熬了粥端到崔氏的房裏,低垂著頭,聲如蚊蚋:“娘,對不起。”
崔氏此時借著尚亮的日光在做針線活,見她進來,悠悠地歎息一聲:“也是我們做爹娘的無用。”
西施局促地站著,這個算是原諒還不是不原諒呢。都怪自己,當時為什麼就沒忍住呢,擠出個笑容,挪過去:“娘,喝粥。”把粥再往前送送。
崔氏彎彎嘴角,接過粥,卻沒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也把手頭的活給放了放,拉過她的手:“傻丫頭,該道歉的應該是娘才對。是娘做的不好,竟教你這般不安。對不起。”
西施不是原本那個孩子的西施,自然是明白崔氏的不易,哪能聽得她的致歉,連忙解釋:“是我下午犯渾了,說了不該說的話,讓娘傷心了。”
崔氏憐愛地摸摸她的頭:“不是,是娘不對,西施知道為家裏分擔,娘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阻攔的。”
“娘。”西施愕然。
崔氏含笑著看她,慈愛地用手整理著她前額的碎發:“若是你想去便去吧。隻是答應娘千萬要當心些,過了午間就要家來可好。”她方才在床上想了良多,既然這樣可以讓女兒安心,那便讓她做吧。再說了,若是到時候真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她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真的還能這般堅定。
西施更加詫異了,微張了小嘴,不敢置信,確認:“真的?”這個轉變也太大了吧。她前麵還想著,崔氏也是為了她好,若是她堅持,她也不會僵著,大不了再想想其他法子。活人也不能被尿給憋死。
崔氏被她的模樣逗樂了,輕輕地舒了口氣,欣慰、深情地凝望著她:“傻丫頭。”
西施嗬嗬地笑笑,崔氏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還真的有點不習慣。瞥見被冷落的白粥,連忙端起來:“娘,你現在先喝些粥,等我掙了錢,給你熬肉粥給你吃。”
崔氏淺淺地笑出口,心情也輕鬆了不少,還逗趣道:“也就給娘熬肉粥啊,娘還以為請娘去酒家吃上一頓呢。”
西施也存了心逗她,微鼓著腮幫子:“我說的肉粥是隻放肉不放米的。”
崔氏爽朗地笑出聲來:“好,那娘等著。”一掃這段時間來的陰鬱。站在外麵的眾人也由心地笑了出來。
正值夕陽西下,院子裏籠罩了金黃色的靜謐和安詳,遠處山嶽披上了絢爛的彩光霞衣,天邊純白的雲朵妝上了一層鮮紅的胭脂,鳥啼聲、狗吠聲、雞叫聲、蟲鳴聲混合在一起,湊響了鄉村的合奏曲。風攜著微微的涼意驅散了白日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