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次見到他,是軍訓的時候。
那是熱浪炙烤的下午。我走在已經練習了半個小時正步的隊伍裏,不允許擦拭的汗水幾乎要濡濕睫毛滴進雙眼,身上的潮意吸附著軍訓服。腳和手臂抬起又落下,疲憊的呼吸之間,空氣裏都是鹹鹹的味道。
在難耐的炎熱裏,身旁的女生突然激動地碰起了我的胳膊。
我嚇了一跳,瞄了教官一眼,又不由自主順著她的提示輕輕轉過頭望著操場的中央。就看到他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站了起來。
來自黃昏的迷蒙的光打在他修長挺拔的身體上,黑發細碎清爽,立體深邃的五官配合上落日的光彩,魅惑的柔和感。他站在修剪整齊的淺綠色草地上,神情坦然,薄唇勾著一抹淡淡的笑。
我轉過頭,一心難言震驚之間,一身疲憊全無。
愣愣地走著,就聽到他慵懶卻又純澈的歌聲在濕熱的空氣裏回蕩:
“誰試圖把時間留住
從每個朝起到日暮
晨風吹不散的桎梏
夜空帶不來的醒悟
找不到退路
沉浸在煙雨沉幕
也難尋出處
……”
我一心迷醉在他略帶哀傷的嗓音裏,再難走出正步的樣子,隻覺得周遭的一切再沒那麼難耐,就當夕陽西下圍著操場遛兩圈也是挺好的。
正當我這麼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我不明所以剛要回頭,整個人就被身後一股巨大的衝力給帶倒了。
膝蓋和手掌火辣辣的疼痛著,我從跑道上狼狽地站了起來,就發現他的目光被這邊吸引了。
他漂亮的黑眸並沒有什麼波瀾,我臉一燙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倒了好幾排的仍舊一臉羞澀桃花模樣的女生,目光再順帶著掃了那麼一眼操場,不禁有點咂舌。
在唯一一個艱苦卓絕刻苦訓練的連,我們連,摔倒之後,全操場的人都都呈現出一種仰望的姿態。
尤其是我們這邊,簡直就是五體投地的瞻仰著這個在夕陽下俊朗挺拔屹立不倒的修長身體。
身邊有女生癡癡感歎道:“好像聖靈一樣。”
我定定看了一眼那個金光閃閃的身體,聆聽著愈發空靈飄渺的歌聲,悶悶道:“明明是個大祭司。”
高中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就像現在。
我抱著一摞書要到隔壁班上課。自從月考成績出來後,老師就在著手製定走班製的計劃,今天是正式實行的第一天。
所謂走班製,就是相鄰兩個班各自的前二十名組合在一個班上課,後二十名組合在一個班上課,這樣就形成了兩個不同水平的班,老師也可以因材施教。所以我作為班裏的第二名,就要加入到鄰班的前二十名裏上課了。這個班,美名其曰A層班。
但是我的心情並不怎麼樣,我壓根就不在乎A和B。爛泥扶不上牆,是金子總會發光。而且誰有精力在一個月內記兩撥人的名字。
我暗咒一聲就走到了隔壁班門前,一抬頭就發現老師正站在講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躲避著他的目光往教室裏看了一眼,就看到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看著我。
然後,我看了看表。
差十分鍾八點,什麼情況,這是新的課前準備方式,觀察一個人然後上課來個即興評論?不對啊,第一節課不是數學嗎,數學老師也好這一口?
我戰戰兢兢看了數學老師一眼,就聽他道:“學習委員,你抱著十七本書站在那裏思考什麼?不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