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有合眼,在地上做了一夜。
清晨的時候,司扶披著煙灰色的外套,攜著淡淡的晨霧找到了我。我仰頭看他,他慢慢蹲下了身子,纏繞著繃帶的右手抬起頭了摸著我的臉頰。
我沒有閃躲,他邪氣的嘴角揚了揚,淡淡道:“把你弄成這個樣子見他,是不是挺狼狽的。”
繃帶在臉上擦過,有一種粗糙的摩挲感,我看著他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眸,沒有說話,他收起笑容道:“以後他不會再來,你也聽話一點,或許我會考慮對你好一點。”
我幹澀的唇角動了動,喃喃的說了聲:“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的。”
他伸手把我抱在懷裏,低聲道:“這麼久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一路無話,他緩慢的開車到家,把我放在臥室裏,指著床上擺放著的嶄新的校服說:“你同桌給你帶來的。”
我點點頭,他就轉過身從床頭櫃拿出一盒煙,抽出一隻點上道:“我有事走了。”
“等等。”我看了校服一眼,叫住他道:“家裏還有藥麼。”
他頓了頓,把煙叼在嘴裏,抬手打開了衣櫥,拿出一件襯衫,微微用力,幾個動作把襯衫撕成條扔在了我的腳邊說:“有的東西能好,有的東西不能。心裏沒數的話你那幾個幼稚的朋友的安全我不保障。”
房門被帶過,我抱著布條走進了浴室。
洗澡,包紮,換校服,紮馬尾。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點點把馬尾梳的利落,把劉海整理好,校服穿的妥帖。然後我轉身走出了臥室,慢慢的走出了家門打車。
我得回到學校,我這樣對自己說。
因為,花花她們一定很想念我,我不在她們就找不到人抄答案。我不在就沒人安靜的聽她的花癡。
因為,江琳一定在等我,興師問罪,委屈流淚,我有好多話要對她說。
就這樣想著,我來到了學校。
慢慢的走在人群裏,我絲毫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就靜靜的走著,腦海中放空出淺淺的空白。
直到我走到教學樓,走上樓梯,我感受到了口袋裏的震動。
我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簡單的江貓兒字樣。
那是前幾天儲存號碼的時候,江琳哭鬧著要的昵稱。我點開查看,看到屏幕上囉囉嗦嗦一大堆話。
那是她的風格:
林若,你到學校了吧。你猜我在哪兒呢,我告訴你哦,我已經走啦。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發短信啦,因為以後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資格給你發。或許,在你心裏,我從來都不是你的朋友吧,我一直想著我會保護你,可是到頭來你的一切我一無所知,真的,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傻逼。好了,現在我這個傻逼要走了。不要想我,因為我知道以前你不告而別的時候一定也想對我說這句話。拜。
我慢慢走著,一遍遍,一個字一個字看那條短信。
腦海中有很多的碎片散落在神經裏,狠狠的灼燒著血液,我就一直看,看到視線模糊。
慢慢的,我走到走廊旁邊,身後就是教室,我低下頭,看著樓下的芙蓉花,模糊的光暈裏,它一改往日的繁茂,花落無數,仿若那樣的流光溢彩隻是我的幻覺。
身後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愣愣轉過身,看到班主任站在我的身後。
“愣著幹嘛,早讀時間早就到了。”他看看手腕上的表轉身推開了門。
我慢慢的走過去,抬起右腳,努力落下,努力讓它看起來和左腳一樣。
“班裏好幾天沒寫課程表了,過來寫一下。”班主任的聲音不冷不熱的,我點點頭,感受到很多的目光湧了過來。
我轉過身朝講台上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起立。
我的左腳定住了,我看著麵前墨綠色的黑板,空白的左耳突然傳來巨大的轟鳴。
然後,我轉過了身。
在我的位置旁邊,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幹淨妥帖的校服,蒼白的麵容,深邃的五官,柔軟的黑發下是墨色的淡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