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素坐在病床上,看著在病床上躺著的劉寬。
劉寬看著窗外。
她也看向了窗外,她想,現在張弦應該在教室了吧。
林若她,會回到他的身邊麼。
井素記得,林若離開時他勃然大怒的模樣,那樣一個自持清冷的人,竟然拿槍抵著林長安的頭。
他漲紅了眼吼著:“她怎麼會死!她怎麼可能死!如果她死了,你們全都給我陪葬!”
陸瑾靈和張懷烈愣在禮堂裏說不出話來,顧姘煙掉下了眼淚。
劉寬扶著帶傷的袁森坐在椅子上,有醫生在給袁森包紮。
“袁森。”井素看到張弦轉過身來,喃喃道:“當年我為了利益救了你,如今你又為了利益出賣了我,這個生意做得,著實公平。我現在,想和你做最後一個生意。”
他冷冷看著袁森,慢慢道:“給我解釋清楚,如果不清楚,我和你,一命抵一命,誰都不用活。”
袁森慢慢的虛弱的倒出了原委。
所有人的驚慌失措的看著他,他卻隻是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轉過身對著禮堂的中央笑了笑。
墨黑的眸色裏帶著一抹崩潰的冰冷,他轉身走出了禮堂。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杳無音訊。
她找了他好久,終於在一家飾品店找到了他。他手裏拿著一根藍色的發帶,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有服務生告訴她,他每天都會來這裏看這條發帶,一看就是好久。
井素紅了雙眼看著他瘦的憔悴的模樣,她伸手想拉他走,他卻不肯動,終於走的時候,他卻開了車去了林家舊宅,他坐在車裏,他開始抽煙。
看著空蕩蕩的林宅,在車裏一看就是一天。
他會去所有他們去過的地方,偶爾他會笑,大多的時候都沉默不語。
後來,終於傳來陸瑾靈重病的消息,她帶他回去的時候,陸瑾靈幾乎已經奄奄一息,陸瑾靈哭著求他原諒,求他幸福,求他不要放著這麼大的產業不管。
張懷烈站在陸瑾靈的身邊,也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愛,為了家族請求奪取張家權利是真,可是她也是愛他的啊。
愛一個人,要去奪取他的一切,她會不難過麼。可是除此之外,她沒有辦法擁有他。
後來,張懷烈去了國外,沒有再回來。
張家的重擔落在張弦一個人的身上,林長安一直陪著生病的顧姘煙,偶爾遇見張弦也是紅著眼圈說自己糊塗,求他找到林若。
其實,誰能比他,更想找到她呢。
她支撐著他的精神,家族產業拖著他的身體。
他重感冒,抽煙,劇烈的咳嗽著昏倒在辦公室,一遍一遍的叫著林若的名字。
井素親眼見過他為了林若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下跪。
然而直到高燒的那天他痛苦的蜷縮在地板上握著摔碎的玻璃杯不肯吃藥,哽咽著叫林若的名字。
井素看著這個自己深愛了20年的男人。
這個從小就清冷妥帖,傲然優雅的男人,這個天大的事情一笑置之的男人,就在那天,生著狼狽的胡渣,青黑的眼圈皺起,長長的睫毛顫抖著。骨節分明的手指被自己殘忍的撞出血肉模糊的傷疤,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痛苦的跪倒在了他的麵前,聽到顫抖的他啞聲的模糊的唱出一首緩慢的歌謠。
終她意識到,他可以為了林若,放棄性命。
劉寬誤打誤撞找到林若之後,她求他帶上她去那個陌生的城市。
她曾勸說過直接帶林若回來。
他卻說害怕。他說如果林若真的有了喜歡的人。
那他要幫那個人,幫他榮華富貴勢力強大,讓林若一生無憂,不再受傷,不再受苦。
他要在那裏安家,和她呼吸一樣的氣息。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神情遙遠而柔和,是久違的他。
上天憐他,終於到達了H市的時候,他見到了那個和林若一起生活的男人,那個男人毫不避諱的表現出了對林若的不滿。
於是叫他,再無顧慮,放手去尋她。
記憶和目光慢慢收回,井素看了劉寬一眼,劉寬閉著眼睛,好似睡著。
她站起身來,走出了病房,走出醫院。
一路打車,來到了機場。
打開車門,走下車,她看著H市晴朗的天空,喃喃道:
張弦,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