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兒今年馬上要高考了是吧,哎呀,讓小姑瞅瞅,怎麼一轉眼都這麼大姑娘了,我還記得你大姐跟你這麼大,那會兒還沒上高中哩,瘦瘦高高的。不過女孩子長太高了,比男孩子還高就有點不好了。四妮兒這樣就蠻好。哎,宏達,來跟你姐去後院玩兒去。一會兒你姥姥燒豬大腸,燉粉條給你吃。”
汪宏達今年五歲多了,圓溜溜的光腦殼,夏天時候張了痱子,索性一頭都剃光了,他掛在竹椅上晃蕩,一雙眼睛“滋溜”的打轉。時不時盯著院門口的廚房。擦了擦口水掐了四妮兒一下,提著下巴嚷嚷:“我要捉蟋蟀,宜姐,我要捉蟋蟀。”
四妮兒說:“現在蟋蟀都老了,叫聲也不好聽,你要抓自己抓。”
小姑鍾紅花看了姐弟兩個一眼說:“別在屋裏吵,你姥爺在睡覺。出去玩。在外麵別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一會兒就吃不下飯了。”說完,目光落在四妮兒身上,和藹的叮囑她:“你弟慣得厲害,就喜歡鬧人,別讓他吃冰的就行了。一會兒晌午回來留點肚子。”說完扭頭就跟鍾母說起話來。她這意思無外乎就是讓四妮兒帶弟弟出去買東西吃。
這點零花錢鍾母當然不放在眼裏,問題鍾紅花這話是對著四妮兒說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偏偏汪宏達聽了,抓著四妮兒死死不鬆手,眼睛就掛在她身上:“帶我去,我要去小賣部買汽水。我要喝汽水。”
四妮兒看了鍾母一眼,見她依舊坐在椅子上沒發話,就知道她肯定不願意出這錢了。也不想想鍾母平時一個子兒都不給,她一個沒畢業的學生哪裏來的錢?偏偏兩個大人都裝作不知道,搞得四妮兒心裏一陣無語。她知道因為自己沒去讀省中專的事情讓鍾母有些惱火。這會兒隻怕是故意的。
等四妮兒出門了,兩個妯娌才說起家常,汪海這次沒來,鍾紅花也沒提,隻是她眼睛底下掛著兩個黑眼圈顯示出她精神的疲憊。先是問了大妮和三妮兒,這才說道四妮兒頭上,村裏誰不知道鍾家出了兩個大學生,這不,馬上要出第四個了。“四妮兒讀書真沒的說,我聽村小老師以前就說咱們家這幾個都靈醒的很。要是宏達又他姐一半厲害,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鍾母聽了,嘴角扯了扯,語氣酸溜溜的說:”光讀書靈醒有什麼說頭,這丫頭一個比一個不聽話,你不曉得我每天怎麼操心他們。“說完就扯到四妮兒不肯去中專的事情去了。鍾母心裏那股氣是怎麼都消不下來:”省中專的曾老師特地給我家寫信,說她過去,一毛錢都不用花。每個月還有糧票,學完三年技術,那是工廠搶著要。偏偏她自己看不上,你說說。這麼小個人精呀,是怎麼這麼多小心思。“
當著妯娌的麵,鍾母更是苦水無處倒:”本來我還不知道這事情,她把信藏起來了,喝,不是我翻她抽屜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你說說看,這事情我難道不該生氣。她哪裏把我們當爹媽放在眼裏了。“
鍾紅花聽了險些沒愣住,她和娘家隔得也不近了。所以對四妮兒印象還隻限於早些年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個頭,性格有點孤僻,倒也不是不能相處,隻是跟村裏孩子們玩得不是很熟。這又算什麼大事呢?女孩子家文靜點最好了。可是她頭一回從鍾母這裏聽到這樣的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