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麼這就走了?不是應該當庭點了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出來嗎?慶隆帝這麼一走,打了宣政殿中的眾人一個措手不及,還未反應過來,隻得恭送了聖駕。
關景煥垂著手,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他早已打好了腹稿,若慶隆帝要點權墨冼為狀元,他就要竭力反駁。皇帝是否采納他的諫言不重要,他要通過諫言來傳達態度,進而收攏更多朝臣的心。
可惜,他並未等到這個機會。
他野心勃勃,不隻是想要得到宰相之位。潛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是要削弱君權,讓皇帝垂拱而治,把持朝堂的瘋狂想法。
若換一個皇帝,他能有五成的把握。但慶隆帝這樣的具有強大意誌的鐵血君主,關景煥並沒有多大把握。但這是他的政治理想,眼看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他絕不可能放棄。
越不可能,他越是要去挑戰。
畢竟,慶隆帝的年紀和他相差無幾,他等得起。眼下,還沒有人知道他有這樣瘋狂的念頭,然而他正一步一步地去實施,去觸碰權力的頂端,才有資格去和君權抗衡。
和權墨冼所持的觀點比起來,他其實更加瘋狂。儒家認為君權天授,而他這是逆天而行,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因關景煥和朱自厚的爭執,殿內眾人也都知道了權墨冼的策問論點。就算在宣政殿,也猶如一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湖麵,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麵上的神情各一。
不提慶隆帝走之後,眾臣的各有心思,單說權墨冼出了端門、過了天津橋,和彭長生一道信步走在南市中。
這場大考結束,離彭長生返鄉的日子也就不遠。他要去買些京中之物帶回去,給父母親族做禮物。
兩人從一個筆墨鋪子出來,彭家的下人跟在身後,抱著大小不一的各色盒子。權墨冼邁出門口,目光一凝,側身對彭長生道:“彭兄,抱歉,我要先走一步。”
彭長生看著前麵的兩人,點了點頭,道:“你且去。不如,我和你一道?”
承恩候府要請權墨冼去做客一事,彭長生也有所了解。這才剛剛殿試結束,肖家找上門來,由不得權墨冼再推脫。
“不用,”權墨冼怎會將他牽扯進來,道:“我能應付。”在決定上京求助承恩侯之前,權墨冼對這等情況便有所預計。
雖然,承恩侯比他所假設的,還要更加急切一些。
到了承恩侯府上,劉管家親自接著他去了後花園。正值春天,這裏花團錦簇,景色宜人。不過,比這春色更加宜人的,是用絹扇半掩著麵,嬌羞動人的兩名少女。
在她們身邊站著的,正是笑眯眯的承恩侯。
“世侄,眼下想見你一麵可不容易。”承恩侯說得隨意,眼中卻有精光一閃。
權墨冼停下腳步,規規矩矩地見了禮,道:“侯爺言重了,在下為了準備殿試,不得不全力以赴。”
承恩侯打了個哈哈,掠過此事不提。對他的兩個女兒道:“你們不是跟我講,久仰權進士的大名嗎?好不容易他來了,快來見禮。”
這兩名姑娘,正是肖家的九姑娘肖雨晴,和十二娘肖雨琳。在舊年的家宴上,權墨冼曾經就見過。隻是,距離沒有這麼近,人數也比現在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