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包子(上)(2 / 3)

而且這一身衣裳瓔珞記得,明明是先前楚衣閣的繡娘來送畫冊子時,瓔珞專門從畫冊裏頭挑選出來給曦哥兒的,這會子怎卻穿在了晚姐兒的身上?

這分明是晚姐兒調皮又搶奪了弟弟的衣裳,瓔珞還記得兩年前太皇太後壽辰時,晚姐兒便是這般欺負曦哥兒的。

那時候兩個孩子的年紀小,還沒單獨收拾院子,都還住在皎月院的廂房中,一早的晚姐兒便搶了曦哥兒的穿戴,偏還硬生生逼著曦哥兒將她的一身裙子都穿戴上,裝扮成她的模樣,更是不準曦哥兒露出一點不滿和破綻。

而曦哥兒從小就是個鋸嘴葫蘆少言的性子,結果兩人一路裝模作樣的,等到了宮中太皇太後麵前,這才被發現了端倪。曦哥兒小小男子漢被逼迫著一直裝小丫頭還裝進了宮裏去,委屈的直紅眼圈,還被太皇太後抱著很是揉弄安慰了一番。

彼時兩人年紀還小,曦哥兒尚且沒有開蒙,不過惹得大家一場笑也便罷了,可如今曦哥兒已開蒙進學,晚姐兒若是再這般胡鬧欺負弟弟卻是不好的。

瓔珞隻當晚姐兒又頑劣,目光微沉,晚姐兒倒也精乖,眼見母妃的神情不對,忙幾步跑了過來,拉了秦嚴的胳膊,笑著道:“父王,女兒專門讓楚衣閣做了一套和弟弟一模一樣的衣裳,父王快看看,晚姐兒和弟弟像是不像!”

她說著便板起了一張小臉來,故意裝出和曦哥兒一般不拘言笑,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來。

秦嚴被女兒嬌俏的模樣給逗笑,瓔珞也撐不住搖頭一笑,不想晚姐兒卻瞧了過來,目光和神情甚是委屈,道:“人家可沒有搶弟弟的衣裳,也沒欺負曦哥兒,倒是那臭小子,整日裏告女兒的狀,母妃不相信女兒可是卻很是相信曦哥兒,真是偏心!”

瓔珞被晚姐兒嬌俏嘟嘴半真半假抱怨的小模樣逗弄的越發笑將起來,直抬手點著小丫頭的額頭,道:“你這一張小油嘴,左右母妃已經擔了這偏心的罪名了,今兒出門就隻讓王嬤嬤帶著曦哥兒到八裏鋪那邊兒看燈瞧熱鬧去,你是姑娘家的,還是跟在母妃的身邊嫻靜一些的好。”

晚姐兒一聽這個,頓時也顧不上裝模作樣的生氣了,忙忙笑的一朵花般撲到了瓔珞的身邊,抱著她的腿,一疊聲的叫著好母妃,母妃最好。

秦嚴站在一旁,眼瞧著一對母女依偎在美人榻上笑鬧著,好似一大一小兩朵開的奪目的花兒將整個屋子都照亮了,他不由唇線輕挑。

這時候門簾被挑起卻是曦哥兒也到了,他身上果然也穿著和晚姐兒一模一樣的衣裳,便連帽子和小靴子都是一般無二。

隻因晚姐兒和曦哥兒是異卵的龍鳳胎,其實兩人長的並不想象,不過如今年紀還小,五官都還沒有長開,到底是一個爹娘,又穿戴一樣,這般打眼一看倒是像了個七八分。

兩人越長容貌越是不像,今兒這般瓔珞卻也看的有趣,目光來回在兒女身上轉了幾圈,這才扶著秦嚴的手起身,一家人歡歡笑笑的往外去。

王府的馬車沒走多久就轉到了主街四通街上,喧囂歡鬧聲從四麵八方排山倒海的湧進馬車中,仿似一下子跌進了又一番繁華世界,一直坐在瓔珞左右的晚姐兒便有些躍躍欲試的呆不下去了,頻頻的掀開窗簾往外張望,便連平日裏穩重似小大人的曦哥兒也有些坐不安穩了。

秦嚴和瓔珞卻是要到順天門隨聖駕與民同慶佳節的,順天門一帶雖然全是各個貴胄府邸搭建的燈棚,最是燈火輝煌,璀璨星河,然貴胄聚集的地方雖繁花似錦可到底少了些野趣,再來晚姐兒和曦哥兒年年都往順天門去,早便沒了新鮮勁兒。

往年他們年紀小,父王和母妃不準他們到處亂逛,今年好容易求得了自由遊玩的機會,這會子晚姐兒是說什麼也等不得了。

她烏黑若黑曜石的眼珠子一轉瞄了眼瓔珞便依到了秦嚴的身邊,抱著父王的手臂撒起嬌來。

小丫頭也不多說什麼,就是一聲聲的嬌滴滴的喊著父王,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可憐巴巴充滿期待的看著秦嚴。

秦嚴哪裏受得住女兒這樣乞求,頓時便丟盔棄甲,瞪了晚姐兒一眼,咳了一聲看向瓔珞,道:“順天門那邊今年剛剛除孝,隻怕禮部安排的慶賀事宜要繁瑣一些,他們小孩子家家的到了那裏也累人,哪裏拘的住,若是調皮搗蛋起來,反倒累了你,你如今雙身子,經不住這小魔王磨,還是讓人早早帶著他們玩去吧?”

聞言瓔珞瞪了秦嚴一眼,實在有些受不了他無條件寵溺女兒的行為,不過這幾年因要輔佐新帝,照顧安安,故此上元節也沒功夫帶著晚姐兒和曦哥兒四處閑逛街市,孩子們每年都被拘在順天門一帶,想著這個,瓔珞難免愧疚心軟,對上晚姐兒討好的小心翼翼的小眼神,便妥協的點了頭,道:“記住母妃的吩咐,不可到人多的地方亂擠,莫亂跑,讓伺候的人跟好了,也莫太貪吃,外頭的東西嚐嚐也便罷了,總沒那麼幹淨,尋常你們吃的東西太精細,仔細外頭東西貪吃太多傷及……”

“知道了,知道了,母妃都交待多少遍了,母妃再這麼囉嗦小心父王嫌棄哦。曦哥兒快點,趕緊停車,停車!”瓔珞這廂還沒說完,那邊晚姐兒便拉著曦哥兒起身鑽出了車廂,迫不及待的就要往下跳,驚的侍從一聲驚呼。

瓔珞被晚姐兒編排兩句,見秦嚴調侃戲謔的望著自己,不覺臉上有些發熱,惱的柳眉微豎,道:“這孩子!瞧瞧你都將她寵成了什麼樣子!”

車簾垂下,那邊惹了禍的晚姐兒歡呼的聲音已經遠去,秦嚴見瓔珞惱怒,不由失笑,將她摟進懷中,笑語道:“小丫頭什麼也不懂,豈不知皎皎便是再囉嗦,爺也隻有稀罕的份兒,豈會嫌棄!”

男人年歲越大,聲音反倒越發的低沉而富含磁性,性感的要命,此番不要錢的說著甜言蜜語,說著就往她的頸耳親來,手也不大規矩的一陣亂揉,瓔珞心思浮動,哪裏還顧得上生小丫頭的氣兒,心裏恍惚想著。

秦嚴,為了閨女連個美男計都用上了,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各種雜貨攤位,小吃攤位以及雜耍攤子應接不暇,看熱鬧的百姓,驚呼叫彩聲此起彼伏,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晚姐兒覺得自己這才是頭一次領略到上元佳節的歡喜和熱鬧,她按捺著滿心的激動和躁動,乖巧非常的聽從身邊管事嬤嬤周嬤嬤的話,不緊不慢的在人群間遊逛。

一路隨行的人見小郡主這般乖順,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又這般遊玩了一陣,自然也就放鬆了警惕。

就在這時,晚姐兒突然就興奮異常的衝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來回,眨眼間就跑出了老遠。也不管身後的下人有沒有跟上,引得身後侍衛丫鬟緊張萬分,瞪大了眼,一麵叫喊著“姑娘慢點”一麵在後頭排開人群瘋追。

曦哥兒也興致勃勃,見姐姐如此,心道壞了,忙忙緊跟上去,他的身子小而敏捷,在人群中穿梭,倒成了跟隨晚姐兒最緊的一個。

後頭跟隨伺候的下人們眼瞧著兩個小主子越跑越遠,眨眼間就隻能看見小身影在前頭若隱若現,急的滿頭大汗,無奈人群接踵擦肩,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快速追上。

前頭,晚姐兒見身後跟著的人越來越遠,卻是一陣興奮,兀自摸了摸懷裏揣著的一帶銀子。

她長這麼大還沒自己出門走動過呢,從來不管做什麼身後都是一大群的人跟著,這不準,那不行的,處處都是規矩,今兒這般熱鬧,她是一定要甩脫他們自己狠狠玩鬧一回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那才叫過佳節呢!

晚姐兒想著,見前頭正好舞龍的隊伍過來,一陣敲鑼打鼓的吆喝引得人群紛紛往前頭湧去,晚姐兒的眼前一亮,拔腿就要往前衝,手臂卻被人一把抓住,她不耐煩的回頭,就見曦哥兒黑密的眉頭蹙著,神情極為不認同,小模樣竟和父王生氣時很有幾分肖似,晚姐兒愣了下,麵上有些心虛,卻道:“前頭有舞火龍的呢,咱們快過去啊,不然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她說著甩著手就要往人群中擠,曦哥兒卻未曾鬆手,也不跟著晚姐兒往裏去,隻站定了,就那麼拉著,腳下微微紮了個馬步,結果晚姐兒就怎麼也挪動不了一步。

晚姐兒眼見後頭丫鬟們又追過了些,心裏知道,這回要是讓他們都追了上來,他們就該有了防備,一定會將她看守的緊緊的,再想找到甩脫他們的機會就難了,她直急的額頭冒汗,柔軟著聲音,可憐兮兮的衝曦哥兒道:“姐姐知道你已經開始學習騎射功馬,可也不能將本事用在姐姐身上啊,快放開!”

“你想幹什麼?”曦哥兒卻是紋絲不動,連臉上的神情都沒什麼變化,直挑眉瞧著晚姐兒。

晚姐兒眼見自己的意圖顯然是被曦哥兒給發現了,氣的臉色都變了。

曦哥兒就是個怪小孩,根本就沒多少小孩的脾性,她知道曦哥兒定然不會苟同自己的鬼主意,頓時眼眸一閃便跺了跺腳,衝曦哥兒後頭氣急敗壞的道:“綠雲,你們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她言罷又惡狠狠瞪著曦哥兒,道:“他們都來了,我還能幹什麼,還不放手!”

曦哥兒未曾回頭真以為是下人們追了上來,心神一鬆,手上扯著晚姐兒的力道便自然放鬆了下來,誰知道晚姐兒狠狠一抽,轉身便像隻兔子一樣鑽進人群,沒了影。

曦哥兒心知上當了,頓時便蹙眉也彎腰從身前人群的腿縫間鑽過,跟著晚姐兒紮進了人海中。

“好!這龍舞的真好!”

這時候四下響起一片驚讚聲,卻是火龍隊正好走了過來,將長長的火龍舞上了夜空,騰挪間萬眾矚目,蜂擁著往前擠著。

後頭快要追上兩個小主子的王府侍衛丫鬟們頓時被人群阻擋,刹那間眼前便沒了兩個小主子的身影。

順天門,明鳳樓於夜色下,燈火輝煌,宛若天宮。

四周兵甲矗立,禁衛軍的金色甲胄在火光下閃爍著耀眼的輝影。

乾豐帝帶領著大臣們出了明鳳樓,一路沿著燈火通明的大道往順天門而去,沿路指點欣賞著各權胄府邸搭建的燈棚,眾內外命婦們也墜在後頭,簇擁著太皇太後歡笑而行。

等一路到了順天門下,乾豐帝領頭登上了高高的順天城樓,望去,城樓另一端已擠滿了百姓,俯視而下,隻見人頭攢動,像黑色的浪潮,沿著燈火搖曳的長街蔓延到天地盡頭。

“今年來看煙火看燈的百姓瞧著比往年要多上許多呢。”太皇太後俯視著城樓下擁擠的人群笑著道。

“皇上登基以來勤政愛民,與民休養,如今我大豐南北一片安居樂業,繁華景象,正是太平盛世。今年從東到西,由北往南,各處盡豐收,百姓們手裏也都有了餘錢,這上元佳節,熱鬧些也是自然。”瓔珞陪伴在太皇太後的身邊,聞言率先接過了話頭。

她說的倒也是實話,這兩年大豐上下確實呈現出一片繁華氣象,太皇太後聽的直樂嗬,連連點頭。

皇後陪伴在另一邊也笑著點頭道:“再來,百姓也都心中有數呢,知道能過上如今這等好日子,那都是托了皇上,母後的洪福,如今當然要趕著到城門下沐天恩的,沾了福氣,這明年啊,指定過的更好呢!”

帝後當年流放雖則有太後和秦嚴的暗中照看可也吃了不少苦頭和暗算,如今身體都不是很好,隻今日皇後的氣色卻是極佳,太皇太後聞言瞧著皇後被燈火映的紅潤盈亮的麵龐,含笑拍了拍皇後的手。

前頭乾豐帝聽到這邊的動靜也回頭望了過來,眉目溫和的於皇後對視了一瞬,這才又轉開了目光。

到底是有患難之情,乾豐帝自從歸京,身邊便隻有皇後一人。當年其被廢黜,東宮的妃嬪們便四散了,到乾豐帝登基,後宮也隻皇後一個,雖則朝臣們連年請奏皇上選秀,充盈後宮,可是乾豐帝卻都以國孝為由駁回了。

眼見皇後和乾豐帝當眾眉目傳情,恩愛非常,瓔珞為姐姐高興,不覺也笑著去追尋秦嚴的身影。

他此刻正站在乾豐帝的右後方,略微低著頭傾聽兵部尚書說話,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立馬便扭頭望了過來。隔著中間人影重重,黢黑深邃的眼眸瞬間便捕捉到了她的,然後便像是自有一股引力般粘黏在一起,再難分舍。

這種不管你身在哪裏,他都能在人群中第一時間關注到你,尋找到你的感覺,令得瓔珞心一跳,接著便莞爾一笑,眉梢眼角都流淌過滿足的喜色,令她原就灼灼耀目的麵容愈發熠熠生輝。

雖然不知道瓔珞為何而笑,但是瞧她如是,秦嚴的眼眸卻還是在一瞬間幽深了幾許,麵上神情柔和,連唇邊都禁不住露出了笑意來。

旁邊兵部尚書正彙報著上元節京城四處的巡防情況,因今年上元節百姓比之往年多上許多,連好些離京城很遠的小富之家的百姓都攜家帶口的跑來了京城開眼界,使得有些地方便出現了一些混亂。

方才離順豐門不遠的定鼎街上就生出了一場意外,一個燈棚被擁擠的人群弄的起了火,火勢雖然及時被撲滅了,可仍舊引起了這邊一些騷亂,雖然並沒有驚動聖駕,可兵部尚書到底有些緊張心虛。

此刻他抬頭見秦嚴竟麵帶微笑,態度異常的溫和,頓時心下大定,連話語都順暢了起來。

“皇上,吉時到了,請皇上攬弓。”

禮部尚書眼見著吉時已到,雙手捧著一隻纏金掛明黃流蘇的彎弓上前,跪在了乾豐帝的身前請命道,一時間四下便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落了過去。

每年上元節,皇帝會在順天門與民同慶,到了吉時,皇帝在順天門城樓上彎弓射出信號箭。於順天門相對的玉泉山上便會煙火齊放,光芒能夠映亮整片星空,半個京城盡望。

此刻,下頭前來觀看煙火的百姓們大抵也感覺時辰到了,由不得發出一陣陣吆喝聲。

乾豐帝望著那金弓卻是未動,隻抬手喚了一聲,“太子何在?”

馬上就要觀看煙火,安安此刻已到了太皇太後這邊,正準備扶著太皇太後到城樓上搭建的暖殿裏坐下細觀,聞言忙望了過去。

乾豐帝卻示意了下,道:“太子來代朕攬弓禦射!”

其一言,朝臣們麵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