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就太子這一根獨苗,又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將來是毫無疑問的新皇,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奪嫡之爭。太子雖然還年幼,但是這兩年已經開始攝政,皇帝禦書房批閱奏章,也都將太子帶在身邊,親自提點教導,也有不少本該皇帝完成的儀典,乾豐帝都令太子代行。
然而那都是在乾豐帝未在的情況下,如今乾豐帝好端端的站在此處,卻要太子來禦射,這便讓朝臣們不得不多想。
都說乾豐帝的龍體愈發不好了,難道竟是真的?
這是要早早的做準備,已經在為太子登基鋪路了嗎?
安安聞言卻神情未變,太皇太後含笑拍了拍他的手,道:“快去吧,皇祖母還沒老到幾步路都走不動的地步,讓你母後陪著哀家就好了。”
安安這才鬆開太皇太後的手臂,略施了一禮。
皇後扶著太皇太後移駕觀景台,瓔珞因有孕在身,行動微緩,卻是略落後了一步,見安安望來便笑著上前一步給他理了理肩上的鬥篷,笑著道:“快去吧。”
安安這才含笑應了,轉身大步而去。
他今年虛歲九歲,雖然還是個孩子,然身子卻已抽高,已有少年的清瘦欣長之貌,身上係穿著暗金黑貂裘皮大鬥篷,轉身間,衣衫帶風,大氅揚卷,露出底下明黃繡金龍的長袍瀾邊,步履穩健,身上已隱隱有了為君者的威儀之態。
在百官的注視下,他上前揚袍跪下,先給乾豐帝行了大禮,這才起身接過了金弓,快行幾步便在禁衛軍的簇擁下登上了烽火台,動作流暢,行雲如水的彎弓,搭箭。
雖然他指端微動,一聲尖利的鳴響衝向高空,直入雲端,靜謐一瞬,砰的一聲爆出一朵金花來。四下俱寂,金花散落,便似點燃了油鍋,砰砰砰的,玉泉山上煙火齊放,頓時整個都陷入了流光華彩之中。
歡呼聲此起彼伏,火樹銀花不夜天。
真真是傾城而動,萬人空巷,這種熱鬧,是現代根本就無法得見的,饒是瓔珞已經在此度過了幾個春秋,還是有種震撼的感覺。
那邊秦嚴正站在乾豐帝的身邊,漫不經心的聽著禮部尚書指著燦爛的夜空向乾豐帝介紹今年新增的幾種新煙火,就見城樓階梯處,一個身影略顯驚慌的匆忙而來。
秦嚴一眼認錯那是跟在晚姐兒身邊的暗衛之一風淩,他眉頭不覺一蹙,往觀禮台中瓔珞的方向望了一眼,見瓔珞正和皇後太皇太後說著什麼,未曾注意這邊,這才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群,大步迎了過去。
果然,風淩迎了秦嚴便欲跪下,卻被秦嚴一個眼神製止了。
秦嚴越過風淩下了城樓,方才側目,風淩雙膝跪地,渾身冷汗,“王爺,屬下們無能,小郡主和小郡王走丟了。”
饒是秦嚴心性沉穩,這些年已經嫌少形於色,此刻也不禁變了麵色。
“什麼?!怎麼會走丟了!你們這麼些人跟著,竟然還看不住兩個孩子,要你們有何用!”
秦嚴尚未做出應對,倒是一個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卻原來是安安察覺這邊的動靜,竟然跟了過來,剛好就聽到了風淩的話,此刻整個臉色都是煞白的。
每年上元節都有孩子丟失的事情,這些孩子多是容貌姣好的,會被販賣到南邊兒一些大戶人家為婢,或者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
雖然京兆府也對此重視了,年年加派差役巡視京城各坊市,可到底無法斷絕。
誰又能想到,今年這些人販子竟然膽大包天的就動到太歲頭上,連靖王府的郡王郡主都敢動。
安安說著,也顧不上再動脾氣,當即就轉身要往城樓上衝,道:“我去稟報父皇!這便帶人去找弟弟妹妹!”
秦嚴聞言一把攥住了安安的手,眼見他滿臉驚慌擔憂,不覺道:“你是儲君!慌什麼!莫驚動了太皇太後和皇上,你好好呆著,你舅母身子重,也受不得驚嚇。”
乾豐帝登基,朝堂上如今敢動靖王府的政敵早已不存在,孩子丟了,不可能是仇敵所為。若真是人販子幹的,那晚姐兒和曦哥兒一時半會的也不會有什麼生命之危。
人總是能找回來的,隻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秦嚴這會子已經冷靜了下來,拍了拍安安的肩,道:“你上去吧,莫露了行跡,曦哥兒和晚姐兒,舅父自然會找回來!動到靖王府頭上,便要承擔的起後果!”秦嚴說話間神情已冷峻了起來。
這廂秦嚴果斷的令九城兵馬司,巡防營,京兆府和刑部都動了起來,嚴格排查九門,滿城搜索。因暗衛一發現孩子不見了,便前來稟報,時間緊迫,秦嚴預計晚姐兒和曦哥兒定然還來不及出城,故而搜尋的主要範圍還是放在城中和九門上,隻令王府私兵分八隊縱馬往京城外八個方向追尋。
本以為跳梁一般的人販子,晚姐兒和曦哥兒真若落到了他們的手中,不消一個時辰便能將人尋回來,誰承想一個多時辰還是毫無行蹤,而乾豐帝那邊也已經散了,秦嚴也不覺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可瓔珞身子重,他卻萬萬不敢將兩個孩子出事兒的消息告知給她的。
故而到了時辰,他便若無其事的陪著瓔珞回了靖王府,到了皎月院,瓔珞自然免不得問起兩個孩子,奶娘等人卻是早便得了秦嚴吩咐的,隻陪著笑回話,言道小郡主和小郡王今兒在外頭玩鬧的太瘋了,實在是累了,回府的馬車上就已經睡了過去。
瓔珞要親自去看,卻被秦嚴勸住,隻說下人們照顧仔細,不會疏忽。瓔珞今日一番折騰也是累了,被秦嚴哄著便歇下了。
待她睡著,秦嚴才匆匆著衣出屋,帶著人出了王府。
秦嚴並不知道,此刻遍尋不到的兩個孩子,還真就已經出了京城。
馬家村,離京城並不遠,卻沒京城的火樹銀花,熱鬧喧天,雖是上元節,可這裏各家各戶卻多都早早熄了燈,唯那麼兩三戶人家屋中還透出幾點紅光來。
百姓們平日裏剩那幾個燈油錢,今日雖是上元節,可如今已臨近子夜,便有熱鬧也早該散了,尋常百姓,明日還要早起奔波生計呢。
此刻位於村西的一家卻連著好幾盞燈,顯得有些特別。
院中兩條大狗正趴在院角啃骨頭,正房關著門,隱隱透出火盆的紅光來,裏頭有說話聲和酒肉的香氣傳來。
“大哥,這回弄的幾個孩子可都不錯,想來運到南邊能賣個好價錢!”
說話的人是這家小院的主人馬老三,從小死了爹娘,跟著族叔過活,大小就不學無術,不服管教。成大後更成了附近村落有名的無賴混混,隻他生的五大三粗,頗有一把子氣力,倒也叫人不敢招惹。
前些年這馬老三和族叔鬧翻了,就獨自出門闖蕩,聽聞加入了一家鏢局,竟然混出了一些名頭來,掙了些銀錢,還帶回來一房妖妖嬈嬈的媳婦,在這村西頭蓋了座青瓦院子,雖是重新回到村裏過活,可平日卻不怎麼和村中人來往。
這被他換做大哥的男人姓郭,人稱郭老大,他瞧著四十上下,生的卻極為矮小普通,隻一雙眼睛卻透出股精悍之氣來,聞言他哈哈一笑,灌了一口酒才道:“放心,到時候賣了好價錢,按老規矩,兄弟們平分,大哥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瞧大哥說的,好像兄弟我是因為不相信大哥才說這話一樣,兄弟可沒這個意思,大哥來喝酒,喝酒!兄弟們,都喝酒!”
馬老三說著,又給郭老大的海碗裏添滿了酒,旁邊劉順子,馮老七等幾個被他招呼著也都紛紛碰碗大口喝起酒來,氣氛甚是熱烈。
京城多熱鬧,他們每年從京城偷弄孩子出來,在馬老三處稍事歇息,接著便走水路直接將孩子販賣到南方去,因偷的孩子都是那等容貌極佳的,故而一趟下來也能有不少銀子。
這回趁著上元佳節,一氣兒的弄來了二十來個孩子,都迷暈了借著押票為由,全部裝車運出了京城。
今次弄來的孩子貨色相當的不錯,尤其是其中的一對雙胞胎兄弟,雖然年紀還小,但是那相貌,一瞧就是人間絕色。
這種貨色,若是賣到南方的小官館裏去,那就是天價。
要知道,這男孩子可比女孩子價錢要貴的多的多,尋常人家的男娃也是看的牢,都是金疙瘩,賣女的多,賣兒的卻少的很,這相貌好的男娃貨本就少,再遇到這種絕色,還是雙胞胎,這價格……
想想就讓人心熱啊!
“老大,今兒那對男娃,少說也能賣個兩千兩銀子吧?兄弟討媳婦這回可有影兒了!”劉順子想著不由湊到了那郭老大的身邊,賊兮兮的道。
“你小子若是不惦記著玉春樓裏的紫海棠,早就娶了媳婦了,聽大哥一句話,有那銀子,去贖什麼窯姐,多少清白姑娘都娶回來了,相貌未必就比那自海棠差。這娶媳婦過日子,還是得要清白人家的姑娘!”郭老大不回劉順子的話,倒是語重心長的勸起他來。
“老大說的是,窯子裏的姐兒玩玩也就罷了,怎麼能動真格的呢,順子,你是真魔怔了!”
屋子裏頭正熱鬧,卻有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挑簾子進來,他眉眼很是精明的模樣,正是幾人中的智多星人稱程秀才的。
他早年是真中過秀才,隻可惜品行不佳,因勾搭有婦之夫,被捉奸在床,一狀子告到了官府,革除了功名,後來便淪落的成了郭老大等人中的一個,幹起了販賣人口的勾當。
他幾步到了郭老大的身邊,郭老大見他神情嚴肅,眉宇緊蹙,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放下了酒碗。
“老大,出來下。”
程秀才低語了一聲和馬老三打了個哈哈便轉身出了屋,郭老大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屋外,程秀才從袖中摸出兩塊玉佩來小心翼翼的呈給了郭老大,也沒多言。
郭老大接過玉佩,對著月光仔細一瞧,不覺就倒抽了一口冷氣,神情凝重了起來,摩挲著那玉佩道:“這兩塊玉可都是上等的玉石,這晶瑩潔白,細膩滋潤,白如凝脂,這雕工更是美輪美奐,活靈活現,這樣子的玉佩少說也要幾千兩銀子一塊吧?”
郭老大這等人其實並沒有機會接觸極品美玉,可一點子眼力勁兒卻還是有的,就算是不懂,也能瞧的出,手中這樣的玉石絕非凡品,不由出了一手心的汗,神情愈發凝重起來。
他們幹這行的,那都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搬了家,所以行事必須謹慎再謹慎。
這權貴人家的孩子,他們是打死也不敢動手的,可一般人家的小孩,不是麵黃肌瘦,就是相貌粗陋,也賣不了幾個錢,故而平日裏他們多瞄準那小富之家商戶之家的小孩。
可這玉佩,卻絕非尋常人家的孩子能用的。
這莫不是惹到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家吧?
郭老大想著,不覺攥緊了玉佩,道:“是那一對雙胞胎身上的?”
這回弄來的孩子也就那一對雙胞胎有些不凡,不說那樣貌,隻當是遠遠瞧著,兩個小孩身上的打扮,氣度,穿著就不似尋常。
隻是兩個孩子實在太打眼了,這樣的貨色太難得,當時,兩個孩子身邊又一個下人都沒有,他猶豫來猶豫去的,到底舍不得放過這樣的肥羊,這才咬牙決定,將兩個孩子弄了回來。
如今摸著手中玉佩,郭老大有些後悔了。
“是他們,大哥許是不知,這是上好的羊脂玉!當年我過了鄉試,廬州知府曾在家中設宴款待我等,有幸在知府府中瞧見過供奉在家的一隻羊脂玉扳指,那玉扳指乃是成郡王贈予薑知府的,成色依稀還沒這個好。老大,咱們這回隻怕是冒進了!”
程秀才說著,聲音已是有些微顫起來。
“羊脂玉?!這怎麼可能!”郭老大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就算他並沒多大見識,可最基本的常識卻是知道的,大豐有律法規定,羊脂玉那是除了王侯公爵,尋常人根本就不能佩戴的!
這兩個孩子莫非是王侯之家的孩子?
若當真如此,他們那可真是半隻腳踩進黃泉路了!
郭老大想著,險些將手中的玉佩滑手摔碎,穩了穩心神才道:“那倆娃醒來沒?可問過了?他們怎麼說?這若真是……那可是捅了馬蜂窩了!不,不!絕對不會,若然真是王侯公卿家的子弟沒道理兩個金尊玉貴的少爺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不會的,不會的!”
郭老大搖著頭,程秀才道:“孩子還沒醒,隻是若然當真是,那……咱們現在可就得早早做準備啊!”
郭老大聞言心神一震,神情變幻,眼神狠厲了下來,道:“老七,你說的對,若然這兩個娃子真是大老頭,那咱們隻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他說著抬手狠狠的做了一個下劈的手勢,那意思已經很明顯,若兩個孩子真有大老頭,現在就得弄死了他們,將屍體趕緊處理了,隻有這樣才更隱秘,更容易保命。
要知道這兩個孩子若是活著,藏匿兩個活人可不容易,隻有死了,那才能幹幹淨淨,不留痕跡。
程秀才顯然也是這樣打算的,聞言神情一定,道:“大哥想的是,銀錢總也沒兄弟們的命重要。”
郭老大有了主意倒沒方才那麼慌張了,道:“走,現在就弄醒那兩個娃子好生詢問一番。”
兩人言罷,一前一後往旁邊的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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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種原因現在才更新番外,跪求原諒
番外下過幾天更,妞們著急可以先看看素素的新文《名門驕妃》已經開始火熱連載。簡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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