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竟然就在敵人的腹地,且就躲在敵人的背後偷聽!她眼皮翻了翻,這無異於老虎身上拔毛。
宛成想了想,心有餘悸的問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楚恒眸色靜的像一池如鏡的湖水,但湖底卻深沉的如一團黑墨。
他輕聲道:“他們決意,為了聖物,拚死一戰”。
於敵於楚,這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山胡雖然養精蓄銳,但在這之前,到底對楚積存的實力存了三分畏懼。不然不會費盡周章把她挾來,作為僥勝的令牌。
楚國軍隊雖然聲勢浩大,但經齊楚一戰,元氣損傷不少。近年來整頓休養還未複原,若真要傾力一戰,勢必新傷舊痛,拚個魚死網破。
即使楚國這條大魚死不了,也會落下一身傷疤難消。
山胡戰心已決,楚也會迎戰,虛耗下去都不會罷休。隻是天下的百姓便要在戰火中翻滾。她仿佛看到結瘴山上悠然寧靜的生活被漫天濃濃的煙塵席卷,安寧的村莊浮屍遍野,青蔥的草地體無完膚……
她壓緊雙眉,沉了沉氣息問,“那聖物究竟是何寶貝,讓山胡相爭至此?”山胡狠心一搏,不過是爭什麼世代相傳的聖物,把那聖物找出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楚恒想了想,輕輕含笑,“我不知道”。
她臉白了白,那聖物無蹤無跡三百年,至今下落不明。楚恒若是知曉,山胡也不用費勁了。
屏風外的聲響交織混雜,言辭語氣越來越激烈,像是在爭論什麼。
她輕輕的,不動聲色的,咳了一聲,就像是在沸騰的熱鍋裏冷不丁放了個冰塊,前堂頓時鴉雀無聲。
楚恒青幽幽的眼睛散著冷光。
眾人目光如刀如劍的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由屏風後緩步踱出。她笑意融融,如三月春風。蒙沙眼快口快,驚詫道:“齊國公主?”
與此同時,另有一個不可置信的聲音驚呼道:“楚國君主?”
楚恒威儀棣棣,容色平淡柔和,緩緩道:“摩烈王子,別來無恙”。
摩烈眼光一抖。他素來狠戾堅決,殺伐決斷從不手軟,但在這個人麵前,卻不由軟弱。他與楚恒並無來往,僅有的一次交鋒,卻叫他終生難忘。
這個人太可怕。他溫柔親和的笑顏,他冰冷如雪的眼神,都暗藏殺機。無論是心智謀略還是手段眼界,他都遠勝過他。
此刻,他這般平和從容的微笑在摩烈眼中就像是一劑毒藥,在這毒藥還未蝕筋入骨之前,他先發製人喊來了士兵。
山胡王凝著泥塑一般的臉,端穩道:“你們能走出魂迷宮也絕非易事。本王以為劫走齊國公主的是什麼江湖高手,卻不想竟是你!”
烈火王微縮著眼睛上下打探,他們藏身通元殿本無人察覺,為何自曝行蹤?無緣無故的跑出來自尋死路,多半是別有用意。
這時機將他們一舉擒下是很容易的事兒,可見他們如此輕鬆閑適,這幾人反而疑慮踟躕,多了幾分忌憚。
看出對方的顧忌,楚恒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他舉止從容,目光精湛,“我來,不過是想告訴諸位一聲,不用白費力氣了”。
烈火王的臉色已十分難看。摩烈出於本能的畏懼,防禦之心便極其強烈。此刻聽得他這樣囂張,不由怒道:“快將他們拿下!”
他要將他生擒,以消喉頭之梗,凶猛的惡狼在麵對獵物時,是不會考慮這獵物身後是否有陷阱的。
楚恒麵色陡然一變,既然撕破了臉,也就沒有必要偽裝下去了。以他的實力,施展全力衝將出去是沒有問題的。
她撇了撇嘴,就要製止,門外一聲響亮的低吼,“誰敢”,跟著衝殺進來一片黑影,大概有十幾人,為首的一人便是賈誌靜。
門外的守衛都被摩烈一令喊進了屋內,賈誌靜他們破門而入是很輕易的事兒。
這樣一來屋內便出現了明顯的分界。賈誌靜等人從天而降之後立即圍繞在他二人身側撤到了外緣,而山胡士兵在看到這樣一群不善之客後,第一反應便是迅捷的護在了主子身前。
兩方訓練有素的侍衛都各盡職守,殺氣騰騰的隔著一條無形的界限對望。
楚恒夜襲雲城,原本計劃賈誌靜等人在負責引開看守她的士兵,他負責隻身潛入殿內將她救走。
之後,雙方在兩軍交界的樹林處彙合,賈誌靜等人完成任務後一直等不到他,心急如焚,由一人傳訊給不遠處的楚軍,餘人回身相尋。
雲城正東方的浩浩楚軍已枕戈待旦,若在天亮之前楚恒無法安然返回,大軍立即顛覆雲城。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方才還清晰如畫的麵孔,忽的模模糊糊,眼側的燭火像一團閃動的紅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