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覺得不對勁是在十幾分鍾後,裏麵遲遲沒有動靜。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人在店員的側目中走過去,站在外麵喊了聲:“少奶奶?”
等了大概兩秒,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為是女主人,保鏢顧忌頗多,他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布簾一拉,裏麵除了糖糖看上的那套衣服,空無一人,他不由臉色驟變。
原本站在店門口的保鏢也趕緊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時馬上聯絡了人堵住商場各個出口,一邊給駱少騰打電話報告。兩人幾乎同時也將這家店翻了個遍,弄的人仰馬翻。
彼時,餘小西已經抱著糖糖坐上停在商場外的一輛黑色車輛。保守的車型並不引人注目,後座卻坐著許辰逸。他看了眼她懷裏暈睡過去的糖糖,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繞過商場正門時,猶可以看到大批聚集過來的保鏢。
車子出了商業區,許辰逸才說:“機票已經定好了。”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說:“到了機場,可以馬上登機。”
餘小西頷首,說:“麻煩你了。”
她與許辰逸的關係,說朋友不是朋友,說陌生人又好像近一些,更何況他總是在自己需要時出現。這次若非迫不得已,她也絕對不會麻煩他。
許辰逸倒並不在意,事實上她能讓人找自己他很高興,可是看著她此時抱著女兒的模樣,她知道她對於自己的離去並不快樂。
車子飛弛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再過十幾分鍾便可抵達機場。時間算的也剛剛好,兩人過安檢後會直接登上飛機,駱少騰便再難阻止。
此時許辰逸身上的手機卻響起來,他按了接通鍵後移至耳邊。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神色微變,同時前麵路口突然衝出輛車子。
司機快速打著方向盤,想從空隙中漂移地穿過去,無奈對方也是有備而來,轉瞬便死死地堵了他們的去路,迫使司機不得不踩了刹車。
餘小西抱緊糖糖,身子前傾後重重跌回麻椅,抬眼隻見黑色的車輛橫在馬路中間。司機車子後倒,同時後麵幾個路口均有車輛湧出來。
駱少騰與許辰逸的人馬聚集,原本清靜的街麵也已經陷入交通癱瘓的狀態,而他們車子就卡在其中,動彈不得。接著後車座的車門被拉開,許辰逸的手裏的槍抵上駱少騰的太陽穴。
他沒動,臉色無懼,目光隻是看著坐在裏麵的餘小西,說:“下來。”
她原本抱著糖糖,她其實最不願意與他發生這樣一幕,明明,他們相愛。
許辰逸的槍管指著他的太陽穴,餘小西伸手抓住他的槍,搖頭,說:“不要。”
許辰逸對上她乞求的眸子,那裏滿是對駱少騰的擔憂,以及哀傷。
許辰逸知道,她離開必有隱情,且並非與駱少騰感情破裂。於是收了槍支退至一邊,將這方空間留給他們,而雙方人馬均沒有得到指示,不敢輕易動手,隻是互相對恃。
“你以為你離開了,一切都能解決了嗎?”駱少騰問。
“我知道,可是你有別的辦法嗎?”她問。
那是一條人命,他親生母親的命,並不是毫不相幹的人,她所有的壓力均來自在乎他。因為知道他深愛自己的母親,他兩難,所以她才狠心做這個決定。
駱少騰唇色抿緊,不語。
“少騰啊,不管世人如何看她,在我眼裏她都是生你養你的親生媽媽。我們來日方長,她沒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挽回……”她在勸,動之以情。
“我說過,我有辦法。”
“你沒有!”餘小西吼,眼裏都是氤氳。
如果他有,他就不會為難。如果他有,他就不會等到現在。付清已經命在旦夕,根本就再也拖不起。
那一聲仿佛吼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餘小西顫抖著將身子佝下去。她的痛苦在於她知道他不會放棄自己,他不能狠心,就隻能換自己狠心。因為她不能自私,不能讓他將來後悔,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著他的親生媽媽死去,因為那殘忍了,所以她不能!
駱少騰看著她蹲在地上泣不成聲,單膝跪下來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雖然明知道無論多緊還是會失去。
餘小西揪著他的衣服,說:“讓我走吧,我不想成為害死你媽的凶手之一。”
如果是那樣,他會不會每每看到自己都會想到母親的死?
駱少騰不說話。
餘小西說:“我不怪你,真的。”她抹著眼裏的淚,起身,駱少騰卻揪著她的衣服不肯鬆手。
餘小西拽了拽,手料勒著他的掌心。
她說:“我等著你來接我。”
駱少騰看著她眼裏的淚,他知道他今天如果讓步,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餘小西咬牙,狠心將衣服一點點將自己的衣服從他掌心裏拽出來。擰成繩似的布料勒破他的手掌,血水從裏麵流出來。鮮紅的血映在她的眼眸,比割在她的心上都痛,她卻隻能狠心上車。
駱少騰還維持著那樣的姿態,單膝跪在地上,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駱少?”李誌喊。
駱少騰不說話。
李誌示意他的車紛紛避讓,載著餘小西的車子離開,直接開往機場。後視鏡裏的駱少騰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她身上的手機響起來。
餘小西抹幹臉上的淚,按了接通鍵,不等那頭開口,便冷著聲音道:“請你們遵守承諾。”
通話掛斷,抬眼便可看到路邊的廣告燈箱,上麵的駱少騰一身白色西裝,容顏傾城。滿城的廣告牌未拆,他們的路卻已經走到盡頭。
淚水在眼中模糊了他的容顏,也模糊了他告白的那六個字,那刻傾城於她,仿佛不過是做了場華麗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