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梯子回頭:“你回來了。”
容曆抬頭一看,眉頭就皺了,快步走到梯子下麵:“你別爬那麼高。”
楚家的小豆芽軟軟糯糯地說:“姐姐在給我摘葡萄。”
容曆扶著梯子,目光掃了一眼兩個奶娃娃:“想吃叫你們爸爸來摘。”
好凶哦。
兩顆小豆芽癟癟嘴,想哭,又不敢……
訓完小孩子,容曆抬頭,嗓音軟了,如同沐了春風,別提多溫柔:“阿禾,下來。”他張開手,生怕她摔著,“快下來,太高了會摔。”
“我再摘一串就下來。”她繼續往上爬。
容曆看得膽戰心驚,在下麵一直喊她。
“阿禾。”
蕭荊禾伸手的動作頓住了,驀然回頭。
“阿禾。”
“阿禾。”
“……”
像遠處傳來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在她腦子裏橫衝直撞,除了那聲音,還有一幀一幀陌生又熟悉的畫麵毫無預兆地衝撞過來,被壓製、被塵封的記憶猛地卷土重來。
“阿禾。”
“阿禾。”
樹上的她低頭,便看見站在婆娑樹影裏的男子,一身白衣,羽扇綸巾,端的是如玉溫良。
又是他。
那個比大楚第一美人還有美上幾分的天家王爺。
鶯沉沒理會他,繼續往高處爬,七八月,桂花正香,父親喜歡桂花釀,她爬上了樹,想采一些來為父親釀一壇。
“阿禾。”
他扔了手裏的扇子,張開手去接她,怕她掉下來,語氣也有點急,不太像往日那般冷清又矜貴。
“你別爬那麼高。”
樹上的她回了頭:“不準叫阿禾。”她也是急了,忘了尊卑,說話有些隨意了。
容曆也不氣,仰著頭對她淺笑:“你父親也這麼叫你,本王如何叫不得?”
阿禾是她的字,她的乳名,哪能讓別的男子叫:“你父親喚你容曆,我也能這般直呼王爺你的名諱?”
他眼裏盡是笑,眸光如星辰璀璨:“你怎麼稱呼我都允你。”
她無言以對了。
“先下來,我上去給你摘。”
那是他們第三次見麵,他不稱呼自己本王,他喚她阿禾。
後來,他們就時常見麵了,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
“阿禾。”
“阿禾。”
容曆在後麵追。
她回頭:“你莫要再跟著我。”
她今日是來找秦三對弈的,前腳剛來,這位日理萬機的王爺後腳就來了,所幸是在永安侯府,沒有旁的人看到他這般跟著她來來回回的樣子,叫人看到了,就太不成體統了。
容曆站在她後麵的遊廊上,閑庭信步地走上前:“不跟著你也行。”他高了她許多,低下頭才與她平視,“我還沒見過你穿女兒裝的樣子,明日獵苑,你穿一回女裝可好?”
他們已經見過數次了,她次次都是穿男兒裝。
大楚的服飾繁複,女子的衣裙裏三層外三層的,她嫌麻煩,若非必要的場合,她都穿得很利索。
她沉默了半晌,輕聲應了。
不知道什麼緣由,她似乎總是拒絕不了他。
次日,皇家狩獵,文武百官受邀同行,鶯沉也隨父親一道去了,穿了一身青色的女子衣裙,連父親都意外了許久。
因為要過夜,內務府安排了營帳。
父親外出,留她一人在帳中,聽見腳步聲,她以為是她屋裏的丫頭回來了:“明皖你怎就回來——”
門簾被掀開,一隻修長的手入目,隨後是一張美人在骨在皮的臉。
她立馬從榻上站起來:“你來我帳中做什麼?!”
容曆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騎馬裝,少了兩分雅致的溫潤,多了些淩厲氣,隻是那雙映著她輪廓的眼像燭火折射了柔光在裏麵。
他說:“來看你。”
她的帳子旁邊便是尚書家的帳子,到處都是耳目,他怎這般招搖,她催促他:“看完了便走,父親馬上要回來了。”
他非但不走,還靠近她,逼得她抵靠在了床榻邊,一時無處可退,隔得近,她抬頭都能看見他眼裏自己的影子。
她今日塗了胭脂的,稍稍遮住了眉眼的英氣,嬌俏多了兩分,張揚與嫵媚多了兩分。
他笑得清風霽月:“阿禾,你真好看。”
她臉熱了,眼睛挪開。
“今日穿了裙子,便不要去狩獵了。”容曆沒有退開,說話時,氣息就在她耳邊,見她不出聲,他再往她那靠了些,“答應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