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哀悲泣的乞求,她痛至絕望的無助,深深的刺激著秋月白,令他被仇恨蒙蔽的眼眸,有瞬間的清明。東雨梨冰冰涼涼的小手,隔著衣衫,放在他掐著薑餘安的手臂上,那麼的虛弱與無力,仿佛帶著數不盡的落寞蕭索,重重的擊在他的心頭。
秋月白緩緩的垂下那能在須臾間定人生死的臂膀,他看見東雨梨脆弱荒蕪的眼眸中,有晶亮的東西閃過,那樣的鬆懈,那樣的感激,那樣的心安,讓秋月白突然覺得,這一切是值得的。隻要她不記恨他,他願意放下一切。
死裏逃生的薑餘安,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久違的空氣,小帽子驚魂未定的扶住他的身子,隻一遍一遍的喚著;“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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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終究也拖不住離別的腳步。薑餘安與小帽子的馬車已漸漸的遠去,在搖搖欲墜的橙紅的夕陽映射下,隻留下一個越來越小的光影。
秋月白已不知何時走到了東雨梨的身旁,輕輕淡淡的嗓音,開口道:“既然那麼不舍,為什麼還要放他們走?”
東雨梨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直到再也看不見,輕輕的說道:“我不能那麼自私……明知道他們出去,會有更好的生活,卻還死死的將他們綁在我的身邊……隻要他們能過的幸福安樂,那我也便可以心安了……”
雖然秋月白最終不再追究當年的事情,肯放過薑餘安與他的父親薑世卓,並且為著東雨梨著想,他甚至願意薑餘安留在宮中,隻為小帽子可以陪在她的身邊。這一切,東雨梨都知道。甚至有一線錯覺,秋月白真的為著她,改變了許多。那一瞬間,她不是不感動的。但是這個皇宮,始終是危機重重,說不定哪日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她不能放任小帽子和薑餘安,再卷入這些或陰謀或殺戮的事情中,所以堅持讓他們就此離開,一去不回頭。從此之後,海闊天空,恩恩愛愛,自由自在。縱使她此生都可能沒有辦法實現的生活,她也希望他們能夠得到。
隻是她這哀傷恍惚的眼眸,與語氣之中的豔羨以及神傷,落在秋月白的瞳孔,落在他的耳朵裏,不由狠狠的一厲。
沉鬱而霸道的聲音道:“本王沒有你這麼偉大……本王隻知道,隻要是本王想要的東西,本王想要的人,就算是不擇手段、不顧一切,本王也要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這狂傲的毫不掩飾的占有,讓東雨梨還是不可抑製的一傷。下一瞬間,秋月白強勢的臂膀一攬,已經將她纖瘦美好的身子,緊緊的桎梏在自己的懷中。
東雨梨聽到他灼熱的呼吸,縈繞在她的頭頂,說的是:“因為本王相信,隻有本王才能給你最想要的生活,隻有本王,才能給你幸福……”
不,他從來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又如何能給她想要的幸福。東雨梨張了張口,幹澀的喉嚨卻還是沒有將這一番話說出來。秋月白抱的她很緊,那樣的力度,似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再也分不開一般,仿佛隻要自己的稍稍鬆懈,她便會從他的眼前消失一樣。
他鐵一般的手臂,狠狠的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體中。東雨梨覺得自己胸腔中的空氣,似乎都要被他擠逼出來,仿佛不能呼吸的窒息。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擁抱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天邊那最後的一抹餘輝,也終於支持不住的沉了下去,整個天與地,都陷入一種灰蒙蒙的顏色之中。抑壓而茫然。
秋月白緩緩的鬆開對東雨梨的禁錮,落在她有些許蒼白的臉容上,輕淡的聲音道:“天色已晚,我們回宮吧。”輕輕的執起她的小手,但覺一片冰冰涼涼。暮秋的寒風,已經有凍入骨髓之感。
秋月白將她的手,完全的包裹於自己灼熱的掌心中,牽起她,毫不遲疑的向馬車走去。
東雨梨感覺到手中傳來的溫暖,那樣的寵溺,會不會讓人就此深陷在其中,無力拔出?迷蒙的眼眸,終是不可避免的籠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遮蔽了她的心,看不清前路,隻能隨著秋月白的步伐,一直往前走,往前走……若是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該有多好?……就像現在這樣,天地茫茫,隻有他與她,兩個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就這樣走著,一直走著,走到天荒地老去該有多好……
但是命運永遠都不可能按著凡人的希冀而改變或是發生。東雨梨隻走了幾步,便突然覺得眼前一暈,然後整個身子疲乏的無力的緩緩的倒了下去。意識昏黑之前,她感覺到秋月白堅實的手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焦切的聲音,不住的喚著“梨兒……”那樣的動聽。如果她能就此沉睡,再也不醒來,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