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已經忘了他嗎?……為什麼到頭來,卻還是會再一次的愛上那個男人?……為什麼?”秋風澄絕望的喃喃的問著“為什麼”,這世間最無可奈何一個“愛”字,深深的刺痛了他,也深深的刺痛著東雨梨。
“是啊,為什麼?我也很想知道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無論那個人,高低貴賤、貧窮富有;無論他是皇親貴胄,還是販夫走卒;甚至無論他是好,是壞,是善,還是惡……你都會愛他……”
說這話的東雨梨,晶亮如秋水的眼眸中,閃動著迷蒙的流光溢彩,她嬌嫩的唇瓣間,緩緩的綻開著一抹苦澀的笑容,美麗而淒涼……
秋風澄的心,狠狠的一窒,有不能呼吸的慘痛。苦澀暗啞的嗓音,艱難的問道:“即使那個人……他不愛你嗎?”
東雨梨唇邊的笑容,輕柔而淺淡,卻有著雲淡風輕的釋懷以及毋庸置疑的坦然,道:“是啊,無論那個人……愛,或者不愛你……”
“無論那個人……愛,或者不愛你……”,秋風澄輕輕的重複著她的話,心頭間,突然有醍醐灌頂的清明,嘴角竟也緩緩的扯出一個微微的笑容來,像是一瞬之間,前塵舊事,俱已了然。是啊,無論麵前的女子,愛的那個人,是不是他,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他愛她……卻與她無關……
看著秋風澄澄澈透亮的眼眸之中有如水一般,流轉的憂傷,藏也藏不住的,東雨梨的心,重重的一疼,一顫,她很想開口告訴他,不,不要再喜歡她了……她不值得……但是,她同樣知道此時此刻,所有的話語,都是如此的蒼白……她不能阻止他的心,落在哪個人的身上……就如同她不能阻止自己的心,牽絆在另一個人身上一樣……他與她,都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幾,不能自拔……惟願時間這劑最好的良藥,能夠撫平她留在他心上的傷痕……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抹去血管中那層層疊疊的內疚與悲哀,東雨梨險些忘了此次來這裏見秋風澄的目的,轉首,目光落於自己手中的錦盒,眼眸卻是仍不由自主的一傷,苦澀的喉嚨,輕聲道:“澄大哥,我來找你,是想將這些東西還給你的……”說話間,緩緩的將那雕花木漆的盒子打開,但見裏麵放著的正是元烈王朝的傳國玉璽,以及掌管天下兵馬大權的虎符……
秋風澄的眼角,不由的一跳。他沒有伸手去接東雨梨手中的錦盒,而是深深的看著她,輕淡的像是隨時都會隨風而逝的聲音,緩緩的道:“梨兒,你知道我從來要的都不是這個……我之所以興兵討伐秋月白……也不是要爭回搶回什麼東西……”如果真的要說,他要爭要搶的東西,也不過是眼前的女子一人而已……但是,如果從前他還抱著一絲奢望,那麼此時此刻,他便連這最後的一抹自欺的希冀,也殘忍的被她,毫不留情的如同泡沫一樣破滅了……
後麵的話,秋風澄沒有說,也不必要再說……當初他對秋月白的出兵,不過是因為栗苡薰的蠱惑,一心一意想要為東雨梨報仇而已……現在隻要看到她活生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麵前……那他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東雨梨卻能夠猜透他欲言又止的情殤與悲哀,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打著,拉扯著,有鈍鈍的疼痛,壓抑住那由心底油然而生,直達眼眸深處的酸澀之感,輕聲道:“澄大哥……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這是我惟一能為你做的事情……這些東西,原本就是應該屬於你的,現在隻是物歸原主……”是啊,明知道他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但是這一生一世,她都注定還不起……她的心,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她隱晦的話語,落在秋風澄的耳朵裏,卻是再清晰不過,苦澀的望向她手中錦盒裏的玉璽及兵符,腦中卻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不由的問道:“這一切,可也是秋月白的意思?他真的甘願為你,將這種種的令人趨之若鶩、惟我獨尊的名利權勢,毫不留情的隨手拋卻?……”問出這番話的他,心中不知是怎樣的滋味……那個野心勃勃、處心積慮的七王爺,真的願意為著眼前的人兒甘心情願的拋下這俗世的一切名利紛爭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是不是應該為她感到欣慰與歡喜呢?隻是,心底那層層疊疊的如潮水一般的苦澀,又是從何而來呢?
隻是目光落於那因為他的問題,晶亮如秋水流轉的眼眸中,瞬時籠上了一層輕薄的落寞的水汽,止也止不住的,藏也藏不下,她細長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扣住掌心的錦盒,秋風澄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發白的骨節,有不能抑止的微微的顫抖,他聽見她飄渺哀傷的像是來自虛空的聲音,說的是:“不……秋月白不知道我來找你……是我在他的飯菜中下了迷藥,他睡著了……我才將玉璽和兵符偷了出來的……”
像一記巨石,突然從天而降,落入了原本就暗流洶湧的心湖,一石激起千層浪,縱使秋風澄是再冷靜隱忍的人,此刻也難以掩飾他的震驚,不由的開口道:“梨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與他溫潤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另外一個清冷飄渺的像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的聲音,連疑問的內容都奇異的融合在一起,說的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雨梨與秋風澄的心,皆是重重的一跳,眼睛早已先於一切的情緒,不約而同、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此時此刻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