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2)

宮墨手裏忽然多了一樣東西,方方正正的,底部有刻字。

師心鸞瞳孔一縮。

玉璽!

她下意識收緊五指。

不,那是假的。

他竟敢偽造玉璽?

師心鸞忽然笑了,“看來今日我是逃不掉了。”她收好玉璽,淡淡道:“那麼可否問一句,王爺打算將我送往何處?”

宮墨看著她,卻沒說話。

如何打算?

朝鳳會得到傳位遺詔,十皇子登基,楚央手握兵符,可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扶立太子登位。到那時,一切便塵埃落定。

唯有製衡楚央,方能打破此局。

拿什麼來製衡?自然是他的妻子,師心鸞。

但此女心智堅定,必不會順從。

他也無需如此麻煩,隻需要將她送去百夷,屆時戰事一起,楚央必然帶兵相救。以他的性子,不滅百夷,必不複返。而隻要師心鸞在百夷,他就有所顧慮。到那時,進退都是錯。朝中形勢,也由不得他再幹涉分毫。

這個計劃天衣無縫,他不該猶豫的。

宮墨慢慢垂下眼,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而後才想起,那枚血玉扳指已經被他取了下來,拇指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他鮮見的有些發怔,記憶忽然飄離到許多年前。

他生來比旁人記事早,大約便是一歲左右,就有記憶。幼時印象最深的,便是行宮那些太監宮女的輕視鄙夷嘲諷奚落。

母親位卑柔弱,時常為人欺辱。連一日三餐,都是母親給那些使役洗衣服做女紅換來的,還都是些剩菜剩飯。

那時他剛開始長牙,嚼著那些泛著餿味的饅頭剩菜,慢慢懂得了生存二字。

不知從哪天開始,他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可以吃到新鮮的飯菜,可以穿幹淨漂亮的新衣。晚上母親抱著他,喃喃說父皇終於記起了他,很快就能接他們回去了。

於他而言,‘父皇’這個詞是陌生的,他甚至不懂得這個詞的含義。隻隱約知道,母親口中的那個人,可以讓他們擺脫當下的困境,也能讓母親褪去憂愁,再展笑顏。

他便也開始期待,期待‘父皇’接他們回去。

可等來的,是一場殺戮。

他還記得,那是盛夏時節,池塘裏荷花如蓋,開在亭亭翠綠之中,那是當時他能看見最美的景色。

但那日,滿池的荷花都染上了母親的血,紅得妖豔而刺目。

從此盛夏裏最美的風景,便成了他餘生幾十年的噩夢。

那個女人滿身華貴之氣,眉目滿是睥睨之色,看著地上那一團血肉白骨,目中寫滿森涼惡毒。一眼看過來,他隻覺遍體生寒。

最終他被人所救。

然後那些年沒人再敢為難他,至少衣食住行還是不錯的。至於那些背地裏的嘲諷同情,他早已習慣。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才知道,當初援手於他們的,是那個後來照拂他的女子,而非母親口中的‘父皇’。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於是他便了悟一個道理,這世上無人可依無人可靠。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隻能靠自己。

容姨說,會想辦法帶他回宮。

他相信容姨真誠待他,卻不信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所謂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