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鄭德隻覺權利財富已經唾手可得,正要逼問暗道出口在何處時,隻見那女子臉色驟變,全身暴起青筋,她的嘴巴大張著,一團又一團穢物從喉腔裏翻湧而出,不多時便以極扭曲的姿態死去,死後,雙眼瞪若銅鈴直直瞅著鄭德。
鄭德不寒而栗,登時跳了起來,驚叫道:“來人呐,來人呐!”
鋪兵聽見聲兒魚貫而入,一眼看見女子死狀慘烈,皆唬軟了腳。
鄭德驚畏了半日,驀然想到,斷喝道:“果子有毒,必定是果子有毒!到底是哪個背信棄義,黑心藏奸的忘八羔子買來的果子點心!立刻拿來!”
鋪兵中有人顫顫巍巍走出,正是在平房驗屍時,與被富良弼打斷鼻梁那位一同打趣的人。
鄭德急火攻心,拽住他的後襟,將他按在那女子麵前,大罵道:“你看你做的好事,可見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黑心東西,我平日待你如何,你就這樣報答我?”說著,接連捶打了數下。
那人連忙討饒,哭道:“爺,爺,我隻按您的吩咐做,去的也都是平日爺常去的鋪席,我是一片赤膽忠心,天地可鑒!不信,不信,爺把這果子送去勘驗……又說了,我若另有主子,也斷沒有下毒在自己采買的東西裏的道理啊!”
鄭德聽後覺得在理,又狠狠打了他幾下,這才放開,罵道:“罷,罷,罷,既然如此,總之也不關咱們什麼事,叫幾個人把她送去開封府,隻說來時就中了毒,說了句晏大姑娘在地下城就咽氣了。要敢多一句嘴,看我不活揭了你們的皮!”
鋪兵們聽了,紛紛應是,卻你推我,我搡你,誰也不願意攬這差事,鄭德又罵了一頓,才點了名讓兩人去。
那兩人隻得一左一右架著女子愁眉苦臉地去了。
鄭德見二人去了,又抬著眼瞼,將眾人看了一回,輕聲說道:“咱們之中有旁人插進來的暗樁,這一事我是知道的。這會子即出了錯漏,又是這樣的大事,我也顧不了許多了,方才走的那兩個,都是別有用心的,倘若此去開封府,有個一點半點泄露,我們都別想活命!”剩餘三人聽了這話,唬地沒了主意。
鄭德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為今之計,我們隻有盡快將晏大姑娘救出,將功折罪!屆時也好推辭,隻說怕走漏了風聲,才瞞著不報的。”
其中一人委委屈屈問道:“就憑咱們幾個,怎麼救啊,況且,也不知道那暗道的入口在何處。”
鄭德罵道:“蠢材,咱們隻管去找暗道入口,悄派一人潛伏進去,隻要確認姑娘就在那處,立即報官,派重兵圍剿,這也不懂,要這狗腦袋何用!”
眾人忙著附和,鄭德見他們不動,隻是呆望著自己,不覺氣從心來,又罵道:“那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找啊!”
又有一人為難道:“該……該往哪兒找呢?”
鄭德禁不住又是一頓臭罵,完了才說道:“咱們是在甜水巷碰見那小姐的,自然就在附近找啊!”眾人連忙應是。
鄭德見眾人仍是不動,無力道:“那還不去找?”
眾人忙不迭飛跑而去,又在門前擠成了一團。
話說信王昨夜與諸位同僚好友聚到寅時方散,歸至府中,盥沐罷,又用過泛索,才要睡下,正當朦朦朧朧之際,忽聽見一疊吵鬧聲,驟然跳出了夢境,聽見雀兒在枝頭唧唧喳喳叫喚,屋內垂著厚厚的幔帳,密不透光,他在繡衾翻了個骨碌,閉眼又要再睡,奈何無法入眠,遂撩開帳子,說道:“快去看看何人在外頭喧嘩。”
屋內的丫頭應聲去了半日,回來稟道:“回稟王爺,是文家的小二爺,說是有要緊的事兒求見王爺。”
信王蹙眉道:“竟沒人告訴他本王這會子剛睡下?”
那丫頭道:“說了的,隻是小二爺等不得,就要立即見王爺,這才吵鬧起來。”
信王嗟歎了一聲,就要起來,又說道:“把小二請到偏室等候。”
那丫頭應聲去了。
另一位丫頭迎上前為他穿衣之際,他的親隨打起軟簾從屋外進來,信王見他手裏拿著一封信箋,問道:“又是何事?”
那人將信箋奉了上去,又在信王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信王聽了,不覺圓睜起雙眼,忙拆了信箋來看,看畢,長籲了一口濁氣,一麵抖手,一麵搖頭,哪裏還顧得上更衣,躋著鞋就往偏室去。
文延博見信王來,正欲相求,信王先屏退閑餘人,這才問道:“你是否為那晏大姑娘兒來?”
文延博急道:“她果然是落入了地下城?”
信王緘默了半日,說道:“我得到消息,說她記得一條暗道,助一位小姐逃出地下城,地下那群人已經抓到幕後操盤之人,封死了暗道,也將那小姐滅了口。此事你就此打住,不能再管了。”
文延博噗通跪地,求告道:“王爺,王爺請你告訴我她在哪,我必不牽連您,王爺,我隻求她活著。”
信王道:“你這樣的人,難道不懂。即便那群人饒她一命,丟了這樣久,她還有什麼顏麵活著?更何況,那群人不能讓她活,或是誣賴城外的賊匪強盜,或是旁的誰,總之她是活不成的,這會子,恐怕已經死透,你白纏著我,也是耽誤功夫,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好女子天下多得是,你又是何必呢。”
文延博仍不死心,跪爬到信王腳邊再三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