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春性(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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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章元放棄與憶之對囂,二人上了氈車,繼續前行。

駱駝氈車駛出了荒山,憶之將車簾掛起,倚著門框向外望。豁然開朗,那是一抹櫻草綠,一抹紅壤,一抹鬆花綠塗飾的原野,一彎鬥折逶迤的河水邊是成片金黃色的胡楊樹。

駱駝氈車從岩羊群裏緩慢穿行。

章元指著那條亮晶晶的河流說道:“這條河,叫額濟納。”又看向了憶之,說道:“黨項語中,黑水的意思。額濟納河發源於青唐祁連山山麓,由祁連山積雪融水,加之雨水和泉水填補。上遊有黑河和臨水在鼎新彙合向北流入契丹,向北流至狼心山分為東河和西河,最後注入東居延澤和西居延澤。”

憶之兩眼望著額濟納河,不置一詞。

氈車駛出羊群,下坡十餘裏,兩麵皆是沃壤,結著大片金黃的麥穗。不遠的傍水處修建有夯土房屋,房屋沿著上坡而建,緊密相連。房屋的屋頂平坦,從一座房屋的屋頂,可以直達另一座房屋的小院裏,推擁而上。

氈車在一座小院停歇,章元扶著憶之下車,又帶她上去,乃至群屋環繞的一處平闊院落,隻見回鶻女子在掃撒鋪陳,元皞正用磨刀石磨刀,他打著赤膊,脫下的儒衣捆在腰間,下身穿著長褲,白皮長靴,磨了一陣後,又對著夕陽看刀鋒。眾人不知何時都剔去了頭頂的長發。齊眉勒著抹額,餘發結為一根根辮子。

蘇努爾正在與他交談,他們提到了立國詔書,見章元與憶之過來,便喑聲不語。

章元向元皞作揖,元皞未理會,他隻得一直彎著腰,不敢直身。

元皞對憶之說道:“屋裏燒了熱水,你先去盥沐吧。”

憶之隨卓華爾去了。

章元依舊保持著作揖的姿勢,腰部漸漸有些支持不住。

又過了半日,元皞才道:“打探地如何。”

章元聽了這話,緊繃的心弦微微鬆了鬆,遂將在榷場打探得來的消息相告。元皞聽後,冷笑了一聲,隻是不語。

章元道:“兀卒,按原定謀劃,兀卒從大宋歸來,我們便向宋國送去西夏的立國詔書。隻可惜如今打草驚蛇,還需更改計劃才可。”

元皞道:“那依你說,該如何?”

章元道:“還需靜待,等宋國鬆懈,再打他個措手不及。”

元皞未置可否,蘇努爾道:“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時間,就憑邊防那群連弓都拉不開的軟腳雞,即便有所防範,也是想打就打,又靜待什麼!”

元皞說道:“章元所言不無道理。”

蘇努爾如鯁在喉,隻得梗著脖子,偏過頭不再言語。

元皞向章元道:“你隻管繼續說來。”

章元道:“兀卒,按理來說,此話不當臣下來說,隻是如今局勢已成,就此回到興州,野利一族必然會叫囂著請兀卒即刻將立國詔書送往宋國,兀卒若有半分遲疑,他們隻會不依不饒,明麵群起而攻之,暗下四處打探虛實。屆時若被他們發現此事全因晏大姑娘而起,隻怕又要橫生波折。”

元皞冷笑道:“我還怕他們不成?”

章元道:“兀卒乃青天之子,他日必定與秦王比肩,又豈會怕誰,隻不過俗語有雲,大丈夫趨吉避凶,立國關頭,與其回至興州,大動幹戈,費心費力平定波折,倒不如在此安穩過上一段時日,為屆時的兩國交戰養精蓄銳來的更為妥帖。”

元皞忖度了半日,又看向了蘇努爾,見他沉著臉,想到他必定在心中怪罪憶之,說道:“罷,先在此處待上一段時日吧,這兒山清水秀,也算不錯。”章元作揖應是,蘇努爾隻是不語。

元皞又道:“蘇努爾,分派下去,命人日夜輪班巡視,安防不可鬆懈。”

蘇努爾黑著臉,應聲去了。

元皞與章元又細細商議了幾句,又讓他回去休息。

他在院中呆了一陣,覺得無趣,信步乃至最高的房屋,推開木門,穿越拱形的門洞進達屋中,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散放著幾隻四方坐褥。四壁點著火燭把子,中央鋪著一張圓床,一尺多厚的棉絮,棉絮上鋪著黑熊毛氈,兩隻牛皮引枕,一條灰銀鼠毛毯。

憶之扭著身趴在毛絨絨的銀鼠毯子上,下身裹著一床薄衾,一雙腿兒若隱若現,玉足露在外麵,又用薄衾一端微掩著胸,露著削細的玉背,濃密的秀發斜挽在一邊,順著肩頭瀑布似地流下來,團在雪脯前。她正用手肘拄著床,手裏翻著一卷書。

卓華爾要為她上治疹子的藥,才剛剛拔出藥瓶塞子,便見元皞進來,忙站起身行禮。憶之回望了他一眼,四壁的火光照的她淡漠的臉上,紅潤光彩,她隻是別回頭,繼續翻書。

元皞丟了半魂,朝卓華爾擺了擺手,卓華爾識趣退了出去。

憶之見他朝自己走來,放下書,裹著薄被往裏滾了一圈,扭著上半身,左手掩著胸,右手去夠衣裳,元皞整個身子往前探,越過她,將她的右手按在銀鼠毛毯上。

憶之側過臉來望他,二人的鼻尖近在咫尺,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憶之縮回手,又用手肘向後支著床榻,往後挪了挪,問道:“你答應我的事怎麼沒做?”

元皞解了過來,笑道:“我怎麼沒做,隻是她們都不願意走,又有什麼辦法。”

憶之出神道:“她們不肯走?”

元皞想去吻憶之,憶之偏了偏頭,烏黑的頭發從她的肩頭滑落,她說道:“背上的疹子還沒好,這會子,臉也是腫的,唇也是疼的,且讓我好好養一養吧。”

元皞笑著將她細細看了一回,說道:“臉兒雖還有些腫,卻比剛才見著又消了許多,可見不礙事的。”說著,又湊了上來,憶之隻得躺下,手兒摸索到方才放下的書,抽了過來,擋在麵前,說道:“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