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遠來之客(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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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憶之夢魘驚醒,但見窗戶紙微微透入清光,屋外枝頭不知多少鳥兒雀兒在啾啾喳喳,她又碰落了枕邊的《春秋》,不覺引發深思,一時醒地雙目炯炯,遂掀開繡衾,吩咐杏兒研墨,執筆寫了一陣,隻覺許久未練,生疏了許多,手兒不住發顫,並不能寫好,又強耐著性子繼續練。

杏兒在書案旁聽候了半日,困得直打哈欠,憶之讓她去睡回籠覺,杏兒不肯依,仍在案旁守著。

乃至卯時,麥提亞入屋,但見滿屋練過字的紙張,不覺納罕道:“這是怎麼了?”

杏兒道:“姑娘夢魘,醒了個大早……”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憶之笑望了杏兒一眼,放下筆,沃了沃酸麻的手掌,又攏了攏頭發,對杏兒說道:“替我梳妝吧。”

杏兒忙應聲,去取昨日司衣局送來的衣裳,但見繡紋精致,巧奪天工,雅而不俗,華而不豔。

麥提亞道:“陛下是位有心人。”

憶之感慨道:“到底還是穿上了這金奇錦。”

杏兒與麥提亞納罕。

憶之訕笑著杏兒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碰傷了頭,一直是蕊兒跟著我外去。”

杏兒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到現在時常還要暈一暈呢。”

憶之笑了笑,說道:“良弼哥哥托我親近文二哥哥探地下城的消息,蕊兒不妨頭,不小心說漏了嘴,文二哥哥疑心我,遂派了人跟蹤,被我發現了,找上門去對峙,他同我賠罪時曾提過要送我一匹金奇錦,彼時我婉拒了,如今卻又得穿上。”

不覺又感歎了一聲,說道:“從前總聽大人們說造化弄人,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眼下可算明白深意了。”

卻說大妝素斂畢,乘坐禦駕去往州西順天門,到時,禦街已圍起帷幕,前列兩翼親從官,皆頂球頭大帽,簪花,紅錦團答戲獅子衫,金鍍天王腰帶,數重骨朵。執著唾盂、水罐、果壘、掌扇、纓紼,又有銷金爐焚著禦香。

一把曲柄九龍黃金傘,傘下八抬金交禦龍轎輿,黃羅珠蹙背座。趙臻正端坐在其上。

右側是親王、宗室、南班官。右側是宰執侍從。但見呂易簡,李笛,盛度,文躍,蘇長春,杜行等人按品官服,皆在列中。

兩側天武官各五人,皆頭頂雙卷腳襆頭,紫上大搭天鵝結帶寬衫。禦駕後有曲柄小紅繡傘,殿前班腳蹬屈曲向後花裝襆頭,著緋青紫三色這金線結帶望鮮花袍,跨弓劍,乘馬,一紮鞍轡,纓紼前導。

憶之的轎輦途徑餘官,隻見皆著紫緋綠公服,三衙太尉、知、玉帶羅列前導,兩邊內等子。轎輦停靠在一邊,憶之又在人群中見到富良弼與文延博,二人正不知在說些什麼,文延博先看見了憶之,微微一怔,富良弼見他異常,也望了過去,也是一怔。

富良弼回過神來,提醒文延博作揖,文延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才作揖,憶之微微服了服還禮。

憶之來到禦駕前道萬福,趙臻見了憶之,不覺鬆了口氣,又按下笑意,朝左側親王一列擺手,說道:“皇姐請入列吧。”

憶之服了服身,一時,眾人皆望了過來,憶之隻作不見,走到信王身後站立。

信王回望了憶之一眼,笑道:“許久未見,你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憶之淺笑道:“可不是嗎。”說罷,又往前去眺望,遠遠隻見,有一位玉麵鷹鉤鼻的男子頭戴三梁,加金附蟬九,首施珠翠,犀簪導,外披貂襖,肩圍賈哈,足蹬鎏金鳳紋銀靴,騎著馬率眾而來。

他的身旁有一位女子,頭戴貂帽,帽簷墜著珠簾,一襲雪青色連體立領對襟式銀狐毛邊長儒衣,衣長至膝蓋,內裏絮著厚厚的銀狐毛。不係明珠係寶刀,自然一股風流英姿。毛茸茸的毛邊托著她的嫩臉,但覺叱吒間聞口舌香,不覺明豔之間,透著明豔。

這二位見了大宋禦駕儀仗,非但不減速,反倒打馬加速,率著眾人轟隆隆疾奔而來,鐸聲震地。

前列排頭的親從官執著宮燈的手微微打顫,憶之心內一動,剛想說話,呂易簡聲若洪鍾,高聲道:“儀仗不可亂!”

電掣雷鳴,耶律崇元已策馬奔至眼前,就在咫尺之間,強勒住韁繩,馬蹄高高揚起,帶起塵土沙石砸在前列親從官的身上,早有一二人唬地渾身打顫,捱了飛沙,霎時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這一跌,倒了鳳羽扇,水罐裏的水潑了出去,果壘散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