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清輝籠罩著爭園的高牆深院,讓明亮處更明亮,黑暗處更黑暗。這樣的豪門,如此的富貴,不知道鎖住的是歌舞昇平還是長夜寂寞……
五彩瑰儀的湘妃簾子叮咚輕蕩,青銅香爐裏剛剛被丫鬟添足了香料,使得整個屋子氤氳著一股煙軟的香氣……
女子金釵華服,通身是不可平視的富貴,此刻正端坐於銅鏡前,任丫鬟幫她卸去一身的鉛華。
如此的養尊處優,女子應該是幸福的,可是她的麵色卻剛剛相反,流淌著不合情境的慍怒。細細觀摩鏡中,由於女子的眉頭緊蹙,眼角處竟然被擠出了細細的皺紋。
女子看到了,臉色瞬時複雜難辨,一向強勢的表情裏竟有了幾分恐懼……是對年華老去的恐懼……
在這樣的豪門中,一個女子的所有榮寵地位都與她還年輕與否,貌美與否息息相關……當一個女子的容顏已老,那麼她所有的才華柔弱都將不再被憐顧……
美人遲暮同日漸黃昏一樣令人扼腕……
頭上一點細微的疼痛,竟使得本就感慨萬千的女子大發雷霆,她一掌重重的摑在丫鬟臉上,小丫鬟立馬被打倒在地。
“夫人恕罪,夫人饒命……”小丫鬟嚇得隻顧一個勁兒的求饒,不停地磕著頭。
女子的臉色變得黑雲密布,森冷的望著地上的小丫鬟,厲聲喝道:“你竟然弄斷本夫人的頭發!你可知太師最鍾愛的就是我一頭柔順烏亮的青絲!你可知道我的每根頭發都比你的命值錢!”
小丫頭嚇得噤若寒蟬,不諳世事的臉上是深深的惶恐:“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幫夫人拆髻時不小心碰斷的!求夫人恕罪!”
女子的麵色更加陰翳,硬壓著滿懷怒氣沉聲道:“拿過來。”
小丫鬟卻如聽到世上最恐怖的詛咒一般驚愕的抬起頭,臉色刷白的囁聲道:“夫,夫人要奴婢拿,拿什麼……”
“被你弄斷的頭發!”
小丫鬟驚恐的張大嘴,神色慌張的搖著頭,竟然遲遲不肯把頭發交出來。
女子見狀怒意更深:“你是真的不知死活了嗎!弄斷本夫人的頭發本就應該將你處死,現在還敢不聽本夫人的話!快給我!不要考驗本夫人的耐性!”
小丫鬟的臉色更白,卻隻得顫顫巍巍的把藏在背後的頭發交了出來。
女子拿起來剛看了一眼,雙目就已被烈焰點燃,她一腳狠狠的踹在小丫鬟身上,發了瘋似的把梳妝台上的首飾、胭脂水粉一把呼啦到地上。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這麼大氣?”端著一盆熱水剛走入屋中的楊柳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慌忙放下臉盆跑了過來。
“以為本夫人老了麼!以為太師不會再寵我了麼!那些狐狸精就都跑出來作怪,全都不把本夫人放在眼裏!現在連一個小小賤婢都敢忤逆我!真的以為我鬥不過你們了嗎!”霽國夫人失去理智的一邊摔東西一邊罵道。
嚇得小丫鬟抱著頭哭個不停。
楊柳聽此一言,再見霽國夫人手裏攥著的那根銀絲心裏便已有了數,她走上前來擰著小丫鬟的耳朵,劈頭蓋臉就是幾巴掌。
“你這個賤婢真是好的大膽兒!竟然把夫人惹得生這麼大氣!你有幾條命賠!”
楊柳罵完,便把嚇得虛脫的小丫鬟摔在地上,不再聽小丫鬟痛哭流涕的求饒,喚了人進來,直接叫拖出去賞一百棍子。
“夫人何必生這麼大氣,是那丫鬟不懂事!夫人犯不著為那麼下作胚子動氣,夫人哪裏老啊,明明是瑰姿豔逸,風韻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