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賜婚的聖旨打破了她在塵世唯一的美夢……支離破碎……她的皇兄在九十歲那一年,終於要大婚了,整個皇宮都洋溢在一種極度歡喜的氛圍之中,以至於身在冷宮中的小公主都能感覺的到,那從未與她交談過的女仆,竟是難得的喜氣洋洋的對她絮絮叨叨,告訴她她的皇兄即將要迎娶的是雪族除了皇室以外最為尊貴的血統,也是雪族最擅長占卜之術的初雪部落族長之女,剛剛七十五歲及笄之年的初雪梨依。還說初雪梨依是初雪部落最嫻雅端莊的女子,有著人人稱讚的美麗容顏,與豐姿神駿的雪月皇子簡直是天造地設,匹配至極。
女仆說這番話的時候,小公主正坐在梳妝台前,她看著銅鏡裏麵呆滯的自己,同樣有著傾城的美貌,為什麼她卻注定孤單單的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而那個女子卻可以受到世人稱讚,做她最心愛的哥哥的新娘?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做什麼都是不祥之兆,都會受盡世人唾棄和責罵?而那個女子就是嫻雅端莊呢?
第一次……嫉妒在小公主的心裏瘋狂的滋長,她瘋了似地打落銅鏡,將桌上所有的東西摔到地上,那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發火,第一次向命運反抗!女仆驚叫連連,大罵她身體裏的魔鬼終於覺醒了,她是個不祥的惡魔。她衝上去一掌打在女仆的臉上,女仆更是漲紅了臉用更惡毒的語氣攻擊她,罵她是與生俱來的惡心腸,是最肮髒的魔女,若不是雪月皇子太過善良,她早就該被拿去祭祀雪神!女仆更是跑著揚言要去告知國王她已被惡魔附體,一定要國王將她處死。小公主慌忙跑上去抓住女仆的衣角,求女仆不要去報告父皇,她隻是一時錯手而已,她不是魔鬼,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人,千萬不要讓父皇像小時候一樣無數次將她交給法師,受盡各種法式的欺辱折磨。女仆卻不肯聽,隻是拚命掙脫一定要去找國王,即使她下跪也換不回絲毫的憐惜,隻是讓女仆更加變本加厲的嘲弄她,咒罵她。
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可悲,堂堂一國的公主,竟然卑微到要向一個女仆下跪,還得不到絲毫的憐故。她從小到大一直謹言慎行,循規蹈矩,卻從沒有人讚她一聲懂事乖巧,隻是因為偶爾一次宣泄不滿的情緒,就被人視為惡魔,原來她的命運竟是如此的悲涼……看著眼前女仆愈發扭曲的麵容,和那不停開合的嘴,她突然覺得好吵,她站起身來掐住女仆的脖子要她住口,可是女仆依舊罵她,愈是罵她她便愈發用力,她隻是想讓她住口,隻是想讓她住口而已……
這是她第一次用靈力殺人。雪族皇室之力果然是不同凡響,那女仆在她的手裏不過是隻脆弱的雛鳥,很快的便沒了聲息。她鬆開手,看著女仆如破布一樣癱在地上,她才猛然驚醒過來,嚇得躲到一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那時的她滿心裏都是好想哥哥立刻出現在她麵前,隻要哥哥知道,隻要他知道,他一定會保護她,想盡一切辦法的保護她,隻要有他她什麼都不用怕。可是她在房裏躲了整整七天,躲到女仆的屍體開始發臭,她還是沒有等來她的哥哥,而是迎來了皇宮裏最冷酷的禁衛軍,她被關進了真正的牢籠,手上腳上都是千斤重的鐐銬。牢籠裏很黑,他們不肯給她點燈,無盡的黑暗裏她能清晰地聽到老鼠的吱吱聲,和不知哪裏傳來的一波波的淒厲的嚎叫,這一切都使她害怕的發抖,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恐懼。她瑟縮在角落裏,她知道即將迎接她的是死亡,然而她仍是不死心的等待,愈來愈無望的等待,等待她的哥哥出現,然後不顧一切的帶她走,離開初雪梨依,離開千雪國,離開這裏的每一個人,到沒有雪族人得地方,再帶她一起看那兩顆叫做雪月和雪弘的星星。
然而往日每隔幾天便會來看她的哥哥,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他竟然一直沒有出現。她開始瘋狂的臆測,臆測她的哥哥正在做些什麼。一開始她還在想她的哥哥一定是在為她像父皇求情,又或者是被父皇幽禁了。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無情的劃過,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哥哥已經把她遺忘了,忘得死死的了,或許他現在正在美美的等待自己的婚禮,亦或是與那個叫初雪梨依的女子坐在屋頂上看星空滿布。從小到大她已經為他惹了太多的麻煩,也許他的耐心早已用盡,他的心早已被那個初雪梨依占據,又何苦一次又一次的為她奔波頭疼?總之她為他找到了一百個忘記她的理由,於是她開始絕望,每一夜都被刻骨的痛侵蝕著血跡斑斑的心。卻在這時,她的哥哥竟然出現了。
他走進牢房,站定在門口,通身雪白,依舊是光華四射。侍衛給他們最敬愛的王子點亮了油燈,她終於可以看清朝思暮念的他的容顏,他天人一樣的麵容似乎有些憔悴,卻沒有絲毫表情。她再也抑製不住滿心的思念和委屈,哭著拖著千斤重的鐐銬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她以為他會像往日一樣揉揉她的頭,然後將她整個身子像小貓一樣窩進雪白的狐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