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前的那一場愛恨別離早已落幕,然而秦芷蓉卻久久回不過神來。軒轅丹螭在她心中已不僅僅是一個開啟帝業的君主,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癡情無悔的男子。
從遇到公主的那一刻起,他注定心懷不了天下,隻能裝下一個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舍棄世人為之瘋狂的至高權位,亦能眉頭不皺!隻為不讓她一個人孤單的睡去……
誰說唯有家國大義才能令人稱頌?如斯至純至真的不悔真愛,亦能滌蕩人心!
前方傳來幾聲黯然薄笑,繼而是信仰崩塌的絕望音色:“我對哥哥的百載眷戀,到最後不過是癡心妄想,淪為一場笑話而已……這塵世帶給我的除了劫難,還是劫難……上天從降生我的那一刻開始,便是要想盡辦法斷絕我所有的生路,破滅我所有的希望,令我落得個淒慘而終的下場。而軒轅丹螭,偏偏要逆天而行,如此行事,除了圖搭上他的性命,不過是要我多受折磨而已。”
“不是這樣的,公主。”秦芷蓉麵色凝重的看向千雪弘,言語確鑿的道:“公主對雪月皇子的感情,是世間少有的癡情,絕不會淪為笑話!公主在即將被阿羅業的魔性所占據的時候,正是被千雪月皇子的愛所拯救!因為心中從未忘記愛,所以公主才不會變成魔鬼,不會變成被阿羅業操控的傀儡!”
“而公主,上天雖讓你受盡非人的折磨,卻也給了你常人所不及的幸運。那個龍章鳳姿的男子,早在兩百年前,便把世間最美好的愛,完完整整的給了你。這一點,你不知要勝過世上多少女子……隻是你的心被對雪月皇子的執念所束縛,再看不到別樣風景了。”秦芷蓉的心早已為之震撼、感傷,亦是沉淪。
千雪弘看向她的雪瞳裏光影變幻,最終定格為深深的驚詫:“你,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心質通靈,慧智天然。不愧是應劫而生的亂世妖姬。”她的目光再轉向象牙床上那個男子的時候,已如水月柔傷:“你看他睡得多麼安詳……睡了兩百多年,卻仿佛隻是一夜而已。好像隨時會睜開眼對我說,雪弘,抱歉,我貪睡了……”
閉目,有眼淚自雪色女子的臉頰劃過。丹螭,這滴淚遲了兩百年,卻是隻為你而流!
沒有你,我好孤單。
你謀算好一切,隻待我百年,甚至千年後的再次複生。即使那時已經沒有你,你也寧願我活著。隻是,你唯獨沒有謀算到,沒有了你,還有誰會在意我的孤單?你真的放心麼?千雪弘的心早已是一片戚傷!
“我的時間不多了。”白衣女子再開口時,音色有了絲愴然,她靜靜地抬目看向秦芷蓉,言語堅毅:“我現在送你們出去。”
“公主,來路已毀……”秦芷蓉蕭然的道。
女子絳唇微揚:“我等了哥哥兩百年,怎麼可能讓他有來無回。這個碧玉短笛本是我留給他的,現在用來送你們一個活路。出口需用音律開啟,一曲長相思,我隻吹一遍,你聽好。”
語畢,女子長袖揮灑,玉手輕抬,悠悠的吹奏起來。
那是秦芷蓉一生中聽到的,最令人心傷的曲子……
百轉千回,如慕如訴,那段幾百年前開始的情緣,糾纏折磨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長相思,幾近四百年的時光,的確夠長,長到是好幾代人類的一生一世。卻又太短,短到不足以讓一個女子忘記一段情緣。
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
秦芷蓉的心隨著笛音悲愴起來,遠處,石壁上的水幕越發湍急,轟隆隆聲震耳欲聾。
蘇鶴驚歎一聲:“聽聞此地宮借鑒於千雪國,果然是鬼斧神工。”
秦芷蓉同冷月聽了,一同隨著蘇鶴的目光望去,隻見前方的水幕似是被一股神力撕扯一樣,硬是從中間闊開了一道口子。
水幕後麵的石壁痛苦爭鳴,隻覺一陣天搖地動,半晌,一人高的洞口赫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