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外,一身英氣的女子拉弓引箭,箭頭直指他的胸口。
“月狂。”
林正廷輕輕叫道。
薛月狂紅著眼睛看著他,衝他大吼,“林正廷,你放開青遙!”
林正廷微微一笑,抱著青遙緩緩向前走。
“月狂,還記得九月鎮你出征前夜嗎?你把你自己完全交給我的那晚。”
“閉嘴!”薛月狂咬破嘴唇,憤怒的瞪著他,“是我看錯了人,沒想到你如此陰險狠毒,穆細何罪之有?你為什麼要殺他?”
林正廷搖頭淡道,“他本身沒錯,錯在他向陸寐安通風報信還誓死攔我。我本來已經支開他了,是他仍舊要回來。他盡忠職守,可對於我他卻是奪命鎖,我帶走青遙,陸寐安不會放過我的。月狂,你要親眼看著我死在你麵前嗎?”
薛月狂一顫,“他隻是想拖住你。”
林正廷已經到了離她五丈外,神色溫柔,“我來之前服下增長功力的藥,必須得速戰速決,然後到城外秘密藏解藥的地方取解藥,穆細拖住我,等我的功力消耗盡,被陸寐安擒獲,就算他不殺我,沒有解藥我也會死。月狂,同藏解藥放一處的還有別的東西,是給你的,你跟我一起看看可好?”
’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薛月狂望著三丈外的林正廷,狂躁的叫道,“你別過來!再向前一步我就放箭了!”
林正廷目光溫柔,“月狂,你不會讓我死的。”
他慢慢向前走。
“我會的!”薛月狂一咬牙,一支箭“嗖”的釘在林正廷腳尖。
林正廷眉頭一跳,旋即微笑,“月狂,我喜歡你,你殺了我吧!”
他說著抬腳向薛月狂走去。
薛月狂渾身一震,回過神來,林正廷已經到了麵前,踢歪弓箭,橫腿掃過她腰間。
薛月狂身子向後飛,撞到院中柱子上,彈到地上,“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我走了。”
林正廷抱著青遙向大門外走去,但在轉角的前一刻,身體一震,苦笑著低頭,瞧著右胸口處透體而出的箭頭,一回頭,薛月狂嘴唇染血正持著弓箭搖搖欲墜。
可他腦海裏想的,竟然是仍不後悔剛才放她一馬。
林正廷沒有再說什麼,輕輕地將青遙放到地上,轉身向前走了一步,刀鋒一轉將箭尾削掉,抓住箭頭猛地一抽,頓時血流如注。他卻仿佛毫不在意的樣子,舉起短刀橫在胸前,微笑著對薛月狂說:“月狂,接下來,不要手下留情。”
薛月狂一震,忽然瘋狂大笑起來,口中連連道“好”,笑著笑著眼淚如決堤之水橫流不止,胸中激蕩,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血,笑聲戛然而止。
“世上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追風寨時,她是女匪,他是權官。有一次她聽到他念這句詩,問他是什麼意思。她記得清楚,他那天態度冷淡,卻沒有罵她,反而輕歎,說,意思是再高妙的丹青手也畫不出此刻的傷心。那是一個懷念亡妻的男子無法挽留心上人極為深沉的傷心……
說著他看了她一眼,歎息,說,你不會懂的。
她終於懂得,卻寧願永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