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慶本就睡得淺,被她一碰,立刻醒了,再次看到青遙清澈的眼眸,恍如隔世。
“大哥,你怎麼了?”
一聲輕喚打斷思緒,裴元慶胸間略微激蕩,“你醒了?傷口還疼嗎?哪裏不舒服?餓不餓?你想吃……”
“青遙,來喝口水。”
褚遠之被驚醒,立刻倒了杯水過來。
青遙極為虛弱,被扶著,不知為何,看了他片刻,才低頭喝水。
“我隻能清醒片刻,需要你們幫忙,才能快點痊愈。眼下,大哥你幫我研墨記錄我念一個藥方,遠之你幫我把我用過的藥拿來,還有我那裏所有的藥,盡快,我撐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裴元慶和褚遠之已經行動,青遙受傷後一直住在裴元慶之處,書房離的較近,褚遠之將藥都拿出來的時候,裴元慶鋪開紙張正準備磨墨。
青遙的藥乃是她一路積蓄而來,大多是世間少有,有許多救命丹丸還融進她的血,藥效驚人。
此番她服下一些,精神稍振,念完藥方才昏昏睡去。
裴元慶二人這才長舒一口氣,青遙的舉動已經告訴他們,她生命無恙。
“你陪著她,我命人去煎藥,晚上再來替你。”
裴元慶麵無表情的走出去,直到離了兩個走廊,神色突然一變,低聲一喚,將藥交給心腹,轉身急速朝書房走去。
那裏今日自己的謀士們在商討投靠之計。
不錯,由於他突然改變主意,謀士們前些時日商量如何補充軍需供給已經變成投靠之後如何生存。
裴元慶來不及敲門,一步闖入書房,對上數雙詫異的眼睛,沉重地道,“事情有變……”
夜幕降臨。
裴元慶回到住處,替換下褚遠之守在青遙身上,他沒有合眼,沒有去睡,靜靜地看著躺著的安靜的女子。
“咚咚咚……”
三更已到,外麵黑的不見五指,房中燭光搖曳,裴元慶起身又換了一根蠟燭。
再轉身的時候……
“大哥”
裴元慶目光柔和,注視那雙清澈水眸,絲毫不覺意外,上前扶她坐起,輕輕的道,“你醒了。”
青遙微微一笑,道,“既然讓大哥三更等我,哪裏敢四更醒來?”
裴元慶眼眸微微一眯,挑眉,道,“說我是閻王?”
“不敢,大哥是曠世殺神,英雄氣概,所向無敵,閻王豈不侮辱了你?”
此話自然是褒獎,裴元慶聽著格外動聽,眼睛微微發亮,原本心底怕她因看到那夜血腥一幕而疏遠,現在徹底才放下,同時又覺得自豪,唯有青遙這樣的睿智,才不像凡俗之輩懼他、怕他。
“你的醫術很好。”他難得的讚道。
若非對醫術極有信心,她怎會那般肯定三更會醒,這樣出神入化的醫術,怕是整個楚國找不出第二個。而人皆肉體凡胎,哪有不生病的?若是有心加以利用,又將是不可估量的一大助力。
難以想象,若青遙是一男子,又將是怎樣呼風喚雨指點江山的豪情?
可惜,可惜!
青遙眼中光芒一閃,並不自謙,其他的不好說,但她的醫術,大有睥睨天下一覽群雄之勢。
“大哥,那晚我看到一個人。”
青遙的神情變得鄭重,裴元慶目光深沉,凝神想了片刻,遲疑道,“陸寐安?”
青遙一滯,皺眉道,“你早就見過他?”
裴元慶默了片刻,目光露出審視,表情有些複雜,疑惑道,“你不知他早已來南平?我以為你已知曉。”
青遙一愣,“我為何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裴元慶目中錯愕,道,“你來南平見我當晚他就來了,否則南平之困我怎會輕易決斷?”看到青遙意外的表情,他繼續道,“我們結拜那晚,便是陸寐安將你帶回住處,我以為你知道,我以為你們是一起的,我以為他不便現身才教你……你們……”
他閉嘴不說話,因為青遙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震驚之色根本不似作假。
青遙已經想到為何自己輕而易舉得到裴元慶信任,若陸寐安一早就來了,那左彷豈不是撒謊騙了她……
而褚遠之,那夜是陸寐安送她回去,他們定然見過麵,他即便不參與其中也是知情的……她在他房裏醒來……
難道褚遠之有所圖謀?
或者,陸寐安會將她放到褚遠之房裏?
若是前者,褚遠之再不可信。
縱然他當初姿態雍容,狂傲不凡,與她同患難共甘苦,眼下他做出這等行徑,已非當日的他。
而且,她來到南平,冥冥之中是否也有褚遠之操縱之功,他難道真的簡單沒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