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我才如釋重負地坐了下去,適才放鬆下來的緊繃神經因了陸乘風一句“師姐!你說的果真沒錯哎!真的是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又再度緊張了起來,我看著他那雙眼放光的模樣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道:“原來完整版在這兒!”
“師姐,看起來師父真的很喜歡這個叫歐陽修的哎!竟然抄了那麼多遍他的詞!”他執著那疊白箋,對著我揚了一揚如是說道。
“哪兒來的給我回哪兒去,少在我眼前瞎晃悠!”說罷我便繼續研墨不再搭理他了。
“額!師姐!可是我不一定還能找到師父的暗格了!”他癟著小嘴巴巴地望著我如是說道。
“什麼?暗格?”我嘴角抽搐地望著他咋舌道。
“是啊!我去師父房裏找那本《九章算術》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一幅畫,然後…然後這些白箋就自己飛出來了!可我連它是從哪兒飛出來的都不知道!又怎麼物歸原處呢?”他垮著小臉癟著嘴望著我如是說道。
“額!你也是這麼和大師兄他們說的?”良久之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故作從容地如是問道。
“我本來是想告訴他們然後讓他們幫我想辦法的,但他們還沒聽我說完就已經到你這兒來了!我瞧著他們的臉色不太對勁兒還以為自己犯了大錯便不敢再說話了!”他小心翼翼地如是說道。
“額!等等!既然你也不知道這些白箋到底是從哪兒飛出來的那你又怎麼就能肯定它們是被藏在暗格裏的呢!”我忽的開口如是問道。
“師姐你見過一般的牆壁裏能飛出白箋的麼?”他無力地開口如是說道。
“額!好罷!那麼,就是說大師兄他們並不知道這些白箋是在那暗格裏的咯!”我略微不安地如是問道。
“恩!師姐!這下我該怎麼辦啊!師父回來知道了肯定會罵死我的!”他上前來扯著我的袖子如是哀嚎道。
“誰叫你這麼不乖!不是我說你,膽子也忒大了吧!不經師父同意就敢進他房間!”我點了點他的鼻子如是嗔道。
“還不是師父!”聞言我便是一驚,卻聽他繼續用著那哀怨的聲音娓娓道來道:“師父留的功課實在是太難了啦!再說了我隻是想去師父房裏找《九章算法》又不是故意看到這些的!”他努了努嘴懊惱地如是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總之你得趁師父回來之前把這些都放回去!”我指了指他手中的那疊白箋為難地如是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請師姐幫忙!和我一同將這些給送回去!”他撲閃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如是說道。
“小師弟,不是師姐我不願幫你,隻是你也知道,師姐對這些個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玄門之術並不精通!就是我去了,也不定能幫上你什麼忙,而且還很有可能會給你添亂,那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若是去旁的什麼地方倒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去師父那裏,若是我稍有不慎碎了他房裏的什麼古玩珍奇,我還要命不要了!是以,額小師弟就恕師姐愛莫能助了!”聞言隻見他轉了轉眼珠隨即又咧嘴一笑地道:“啊!那也沒事兒!那我還是等師父回來之後主動去認罪吧!師父看在我主動認錯的份上肯定會從輕發落噠!”
“不行!師父他不會輕饒你的!你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些給我送回去!”我冷了臉強硬地如是說道,見狀他便不服氣地耍起了無賴道:“唔!師姐!我不管,要麼你現在陪我去!要麼等師父回來之後你陪我認罪!你自己選一樣吧!”
“陸乘風你”我剛想開口教訓他便見他皺緊了小臉兩眼泛著淚光地望著我,眼中滿是求懇之意,見狀我便不由得心下一軟,隻好應了他道:“好罷!我與你同去!”當時的我尚還不自知,就是這一句話,讓我在往後的歲月裏,一步步地走進那原本劃定好了的禁區,一步步地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到了師父屋前的時候,我才開始躊躇,小師弟畢竟還小,做事總是不夠沉穩的!萬一在師父房裏留下什麼痕跡,那我們不是都玩完兒了!
“師弟!運功提氣,莫要在師父房裏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好半晌才聽我忽的開口如是說道,聞言隻見他故作神秘地如是說道:“師姐放心!就是師父真發現我去過他房裏也是不打緊的!我已經想好了!師父一回來我就會跟他坦白我去了他房裏找書的事情!”說罷便見他開了房門大步流星地向房內走去了……
“這就是你碰掉的那幅畫?”我指了指兀自躺在地上的那幅畫卷兒問他道。
“是呀!”說罷他便走了過去將那畫兒給拾了起來……
“給我看看!”聞言我便伸出了手示意他將那畫遞給我地如是說道。
畫卷攤開,一副謫仙登樓的場景便赫然呈現在了我的眼前,隻見畫卷右上角還題有杜工部的《登嶽陽樓》:昔聞洞庭水,今上嶽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我輕聲呢喃了這一句之後便轉過頭去問他道:“師弟,我若沒記錯的話,方位之中,這乾位即是指西北方向,這坤位即是指西南方向?”
“恩!”隻見他點了點頭如是應我道。
“那你之前見到的這些白箋,是從什麼地方飛出來的?”聞言我頓時便靈光一閃,急於求證地如是問他道。
“應該就是從這一麵牆上飛出來的!”他抓耳撓腮地想了想便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那麵牆有些猶疑不定地如是說道。
“西南!西南東南吳楚東南坼坼幹坼”我兀自地在原地繞著圈兒,口中還不停地喃喃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