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當陪襯作秋草 誰憐我香減玉消 第55章 著紅衣共食同牢(1 / 3)

年關將至,我便想著有阿沅在今年桃花島的除夕怎麼也不會再似往常那般冷清了罷!說來,我在這桃花島已是多年了,可這多年裏,我卻是一次也不曾為師父在那除夕夜中守過歲,反倒是,我竟都記不起那幾個年頭的除夕是怎麼過的了……

想來總也不過是那般,桃花島的除夕,總是沒有年味兒的!師父喜靜,不愛我們在他堂前混作一堆七嘴八舌地惹人煩,眾弟子裏便也沒個人敢去觸碰他這兒逆鱗。

不過,自從十五生辰那回食過他做的飯菜之後我卻是滿心的思癢難耐,便在有一回中秋裏求了他給我再做一次,未免落人話柄,我秉持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特特地為師哥們和那幫毛孩子也一同請了命,求師父每逢節日裏都叫我們嚐一回他的手藝,那時他自還算好說話,也不似如今這般越發地沒有章法愛亂發火,隻玩笑地叫我回頭看那積翠亭中的對聯,那上麵還自留著“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的墨跡字樣,說來也怪,為了這兒夥食問題,大夥們兒也沒少抱怨了卻自始至終都不敢給師父說上一句,這鬼斧神工的字句又是如何來的呢?

其實我本也沒抱什麼大希望的,卻不想那會兒他竟是禁不住我嘮叨輕而易舉地便同意了每年年下時為我們做上一頓年夜飯……這也算得上是眾門中弟子從年頭盼到年尾的唯一憧憬了!

不過要說熱鬧,還得是幾日後,那古板死人不償命的重陽伯伯竟是攜了林姐姐來島上。

師父把我院落邊上的那處閣樓給了他夫婦二人作住處,於是我便免不得在進進出出之時與他們打照麵了,其實本也沒什麼的,隻是我每每隻要一想起當年古墓裏與她少不更事的荒誕對話便總也沒來由地害怕,不過膽子總也是靠練出來的,碰上過幾回了,又再處過幾回了,她也不似往年那般總再開我玩笑了,我便也自在放鬆了許多。

這一日,阿沅不知怎麼地竟莫名發起了燒來,師哥給她看了許久都沒能看出那病症所在,說是風寒吧可那藥吃了三五日也總不見好,後來更是連床都下不了了,這把武三通給嚇得,連夜在她床邊不吃不喝地照顧了好幾宿。

我看了心下也頗為動容,想來不管如何,武三通對阿沅關心總歸是真,隻是可憐他家中妻房……

“我說玄風!她總也不見好,你當真沒法子了麼?”想是他也焦慮不已又倉促間找不出對策便也泄了氣,我那師哥見了他這般也便隻能歎氣道:“師父陪了王世伯他們出島了,大師兄也不在,乘風罡風他們還小,也不頂事,不若還是等他們回來看吧!”

“那怎麼行!我等得起,阿沅她等得起麼?”武三通聞言便坐不住了,一個起身便是壓抑不住地低吼,我怕驚動了阿沅便連聲勸慰道:“武大哥你先別著急,大師兄隻是出島去置辦些年貨,已經過去了這麼些天,應是很快便能回來的!”

“師妹說的是,前些日子我出島去尋來的那些個郎中也沒一個頂用的,藥都用了那麼些天了,卻也還是不見好,我看還是得等師父和大師兄回來。”師哥句句發自肺腑,本來阿沅生病,我們就都不好受,隻是我曾幾何時想到過,人的生命竟會脆弱到如此這般……

思量間他已是重在阿沅枕邊坐下了,瞧他那垂頭喪氣的模樣我也頗不好過,原先因了先入為主的關係,我一直認為他對阿沅好是包藏了禍心的,而他如今這般低垂著頭眼窩深陷著卻仍隻注視著榻上人隻關心榻上人安危的樣子……

我想我是自責的。

“爹爹…爹爹…”床幃內一陣夢囈聲傳出,我與師哥不約而同地蹲下身子來湊近她卻見阿沅已緩緩睜開了眼。

“阿沅,爹爹在這兒!爹爹在這兒!”

“爹爹,阿沅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不會!你不會有事的,爹爹不會叫你有事!”

“真的麼?”

“自然是真,你何時見爹爹騙過你!”

“可是我好累啊……眼睛好酸……”

“那就乖乖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

“爹爹你要陪我。”

“恩!爹爹守著你呢,你放心睡吧!啊,乖……”

“恩……”

不一會兒,阿沅便已呼吸平穩地睡熟過去了,眼見武三通雙手交握著坐立不安在她床頭,恁般苦痛竟是像極了慈父的模樣的,我與師哥見狀,便也不好再作逗留,隻能默默歎上一歎希望師父能夠早日歸來隨即便起了身無奈奈地甩頭走了。

出得門後,我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思竟還鬼使神差地站在那裏流連,良久一番躊躇之下又見師兄正不知兀自思索著些什麼也沒工夫理我,便又輕啟了那門,卻是驚見那武三通竟牽引著阿沅小手至嘴邊細細啄吻,其間柔情思切,溫軟無限,我正是胸口堵得慌,卻聽師兄在後小聲斥責道:“你作什麼?”

我微微讓開些身子,叫他也將那裏間狀況給看了個仔細,隻見他麵上一陣青白交接,臉色變了好一會兒都不能發出話來,我倆便隻能像是那雕塑一般佇立在哪兒相顧無言……

默默無聲良久,我突然地便想發笑,便終是沉不住氣地開了口裝模作樣道:“師兄向來是比我更愛多思的!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師兄前些年裏,心結未解,原怕是一直憎恨鄙夷錯了人……”

“你別多想,武大哥隻是愛女心切……”他動了動嘴皮,微有些失神地如是喃喃道。

“若是我病時師父也在我榻邊待我這般,你作何想?”我笑,頗為不屑他們心裏那些個雙重標準,便又惡狠狠地放了話道:“我警告你,給我離他遠一點!”

“你一早便看他不慣,怪不得他此舉入不了你眼……隻是……”他本勉力還待再解釋些什麼,卻是終歸無用,終歸也再說不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