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卻並不想屠傲天,他現在隻想沈平南。
身後的西安府越來越遠,馬車也越來越慢,他不明白為什麼還沒有人順著車轍追上他們。
陸小玉從慢悠悠的馬車中再一次醒來,隻覺得肚子又餓了。她看著墜兒遞來的又冷又硬的狼肉,猶豫片刻,還是噘著嘴搖了搖頭,她懶懶地衝簾外的秦風說道:“你能不能快一點,我餓了。”
秦風卻問道:“你餓了和馬車快慢有什麼關係?況且你既然肚子餓了,馬車越快你就會越難受的。”
陸小玉卻憤憤地道:“快一點遇到鎮子或者村子,討點吃的總可以了吧!”
秦風不假思索地說道:“慢一點若是被找你的人追上,也少不了你好吃的。”
陸小玉這才明白秦風的小心機,她喝道:“你這個壞人,還想著把我送回西安府。”
秦風並沒有和她吵,因為他也有點餓了。
車子忽然停住,陸小玉氣得挑開簾子說道:“好呀,你居然直接不走了。”
秦風卻示意陸小玉閉嘴,他低聲道:“前邊好像有人。”
陸小玉連忙捂住了嘴。
秦風看到陸小玉害怕的樣子,忍住笑低聲道:“別怕,應該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陸小玉這才長出一口氣,又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風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再次示意陸小玉不要出聲。
他翻身輕輕一躍跳下馬車,躡手躡腳地牽著馬緩緩藏在草叢深處,然後衝陸小玉道:“你們在這裏不要出聲也不要動,我去前邊看看。”
陸小玉卻攔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秦風一愣,反問道:“什麼話?”
陸小玉生氣地道:“我問你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來找我的?”
秦風忽然笑著低聲道:“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所以我先去問問,萬一是找你的,我就假裝沒見過你。”
陸小玉信以為真地說道:“你不許騙我,不許出賣我。”
秦風笑著說道:“放心,你又賣不出什麼好價錢。”
陸小玉噘著嘴白了秦風一眼。
秦風卻安慰道:“逗你的,那些人殺氣十足,應該不是在找你的。”
陸小玉這如釋重負般哦了一聲,她抓住秦風的衣角道:“等等。”
秦風無奈地又轉過身來問道:“又怎麼了?”
陸小玉道:“回來記得帶點吃的,我真的餓了。”
秦風道:“知道了。”
陸小玉卻並沒有鬆手,秦風見她欲言又止,哭笑不得地問道:“還有什麼事?我的陸大小姐。”
陸小玉麵色微紅,頷首輕道:“小心點。”
秦風心頭一暖,人已經消失不見。
他小心翼翼地跳上一棵樹,隻覺得的心忽然跳的很快,當他看到古道中站著的人時,心卻更亂了。
不是別人,正是矮腳雙錘魯丁。
他站在古道之中,兩側的草叢裏卻藏滿了人,有快刀,有弓箭,還有丈八的鋼頭長槊。
疑慮又上心頭——難道這些人真的是在此阻截自己?那又為何如此陣仗,難道高遷和羅豹已經將事情全盤托出?
正猶豫間,隻聽得古道之上馬蹄聲驟起。
秦風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滿身是血的殘缺老人正疾馳在這塵土飛揚的古道之上。
看清馬上的人時,秦風卻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動也不敢動。
不是別人,正是江北王,半人羅刹屠傲天。
屠傲天也沒想到再見到的人是魯丁。
魯丁站在古道之上,雙錘在手。
屠傲天剛剛看到魯丁的身影,猛然間身下一空,胯下的駿馬已被絆馬索翻到在地。
他順勢就地一滾,起身還沒站穩,十幾把刀已竄了出來。
絕塵刀又一次出鞘。
熊飛鵬說的沒錯,越是想要屠傲天死的人,反而會死的更早。
刀光一閃,十幾個持刀的人已經沒了性命。
這些刀客還沒完全倒下,又聽一陣箭矢飛起,直奔屠傲天而來,與此同時一張明晃晃的鐵網從天而降,網上有刺,刺上有毒。屠傲天躲過飛矢,卻被困在鐵網之中。又一陣箭矢飛起,箭還未到,絕塵刀已將鐵網劃破,屠傲天從網中掙脫,卻又中兩箭。緊接著又有十幾杆長槊一齊刺來,將他團團圍住。屠傲天再揮刀時,已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慌亂中,魯丁終於出手,他人離得很遠,雙錘卻已到了屠傲天得身前。刀光一閃,隻聽砰的一聲,屠傲天硬生生被擊退數步,後腰直插在兩杆長槊之上。
誰也沒想到堂堂半人羅刹屠傲天也會落得如此境地。
時間似乎也凝結,周圍的人也傻愣住在原處。
隻頓了一下,魯丁便吼道:“等什麼!?快把他的頭砍下來!”
話音剛落,長槊又至,三杆直奔屠傲天心髒,兩杆直奔喉嚨。
屠傲天幾乎已經感受到這幾杆槊的冰冷。
可忽然刀光又起,不是絕塵刀,也不是屠傲天。
一個少年像是從天而降,刀光似乎也是從天而降。
刀光未落,長槊已斷。
是秦風。
“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受了傷的老人,也不覺得丟人。”話音未落,斷槊已落地,然後秦風也落了地,手中已無刀。
魯丁看到秦風,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想起了那日杭州之事,霎時間無名火起,卻又無可奈何,他咬著牙道:“又是你這個臭小子,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
秦風卻道:“可能是你們壞事做多了,我隨便走走便就遇到了。”
魯丁忽然移開目光,望向秦風身後道:“老大,就是這小子!”
秦風心下一驚,他沒有聽到身後有人,難道來的會是絕世無雙的高手?
但等他回頭時便知道自己上了當。
再回頭時,魯丁已經沒了身影,隻留下草叢中急急離去的沙沙聲。
緊接著,手持斷槊的漢子們也回過神來,慌忙轉身離去。
屠傲天盤坐在地上像是已經入定,但當最後一個人轉身的時候,他猛然間出手,鐵鉤帶著長鏈直奔那人的喉嚨,刹那間血濺三尺。
人還未倒,鐵鉤已歸位,帶著血漬。
秦風長吸一口氣,有些不悅地道:“我還以為你快要死了,沒想到出手還是這麼快,這麼狠。”
屠傲天依舊閉著眼,但開口時依舊鏗鏘有力,他道:“你若後悔救了我,大可現在就把我殺了。”
秦風道:“我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到有人被殺。不過下次再讓我遇到你落難,可能就不會出手救你了。”
屠傲天這才睜開眼看了看秦風,道:“果然是你小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秦風卻道:“我為什麼在這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魯丁為什麼要殺你。”
屠傲天冷笑道:“想殺我的不是他,即便他想,也沒這個膽子。”
秦風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試著問道:“你是說楊成洛?”
屠傲天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道:“管他是誰,你先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
秦風已經轉身要離開,隻道:“一言難盡,後會有期。”
屠傲天忙道:“這把刀你不認得了麼?”
秦風回過身看了看屠傲天手中的刀,思緒忽然回到了當日仙鶴樓之上,試著問道:“絕塵?”
屠傲天點了點頭。
秦風突然就明白了,他歎氣道:“原來你手上也拿這個燙手的山芋,怪不得魯丁要殺你。”
屠傲天卻道:“你現在殺了我,刀就是你的了。”
秦風轉過身去,毫不猶豫地道:“原本也是為了它而來,可現在卻又更重要的事要做。”
屠傲天問道:“什麼事比這把刀還重要?”
秦風忽然心頭一暖,腦海裏又出現了陸小玉那張單純可愛的臉。
他雖然對她冷對她凶,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看似隻愛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
他也沒想到陸小玉會出落成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更沒想到他們的再次相遇,不是在秦陸兩家的會客廳裏,而是在這紅塵滾滾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