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今天怎麼來得那麼慢,快過來,今天我們家老爺要招待客人,把你的菜都賣給我!”
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背著菜筐的少年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白了頭發的老婦正好從一座府邸裏走出。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了,死小子,還不快過來,磨磨唧唧的,會不會做生意啊你,你要是不想賣了早說,我趕時間!”
黝黑的少年還沒反應過來,老婦就已經指著他開始破口大罵。
“馬上來!”
少年知道老婦說的完全沒有道理,他可是六點鍾就到了這,這回大街上還沒幾個人呢,更何況賣菜的。
而且菜市離這可不近,少來得半個時辰,除此之外,他的蔬菜也比菜市的要好。
很明顯,他是老婦的最佳選擇,老婦這麼說,隻是因為她刻薄,喜歡罵人而已。
若是別人,必然不會再考慮賣給老婦,因為以他的蔬菜質量和時間優勢,他完全可以罵回去,然後再找下一個買家。
但少年不是別人,他並沒有那麼做,他不僅沒有計較,更沒有一絲生氣的表情,反而大步跑了過去,除了早已經習慣被罵,他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時都要百般叫賣,沒想到今天的蔬菜一開始就有人買了,難道是我時來運轉了?”看著拿到的幾個銅錢,少年自嘲笑了笑。
少年名叫李初年,住在大山中一個名叫李家村的地方,出生的時候剛好大年初一,李初年這名字因此得來。
說起來,他的出生頗為不易,他要出生那幾天,每天都在下雪,家裏的小草屋因為承受不住厚厚的積雪而坍塌。
可由於家裏窮,根本住不起小鎮的客棧,木訥的李初年父親李知赫隻好硬著頭皮去求自己大哥—李郡。
李郡是李家村的村長,有個大府子,李知赫希望他們能給李初年母親劉小敏一個生孩子的地方。
說起來,李知赫一族還是李家村的第一大族,李知赫更是村裏的第一個秀才。
可惜李知赫的父母不知發生了何事,竟雙雙暴斃。
聽聞父母的噩耗,不解原本健健康康的父母為何突然就這麼去世的李知赫,決定棄書歸來。
可令李知赫疑惑的是,父母早早下葬,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問起父母早逝的原因,李知赫卻遭到三個哥哥的大聲責罵,說他沒良心,對家裏不管不顧。
李知赫年紀最小,又是個文弱書生。被幾個哥哥嗬斥,大哥二哥更是有打人的意思,父母的事,李知赫不敢再提。
後來分家產,李知赫的三個哥哥不知從哪得了父母的一份遺書,除了一個人跡罕至的破舊小草屋和小草屋外的半畝荒地之外,李知赫沒有再分到一絲家產。
“四弟,不是我不想借,而是家裏來了重要的客人,怠慢不得,實在沒地方給弟妹了!”
“大哥,那偏殿呢,或者柴房也可以,隻要有個擋雪的地方就可以!”
“說不給就不給,還在那叫喚什麼,給你點臉你還真敢要了,讓你站在門口已經不錯了,什麼玩意,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我們就算有房間,不給你,你又能怎樣,一個窮秀才,我們幫你能有什麼好處!”
.........
李郡的拒絕、李知赫的再三懇求、李郡妻子王鄲的謾罵這些對話發生在門外,自然有很多人聽了去。
而大戶人家的故事必然少不了被人議論,所以後來李初年被嘲笑時,倒也聽去不少。
那天其實李郡府裏冷清,根本沒有客人,他隻是看不起自己的弟弟,不想幫忙而已。
也是在那一天,很多人看到李知赫流了淚,看到他快速的離開李郡府,而李郡沒有出手挽留,甚至連出口的客套話都懶得說,看著李知赫,如同一個陌生人,甚至對李知赫的離開還隱隱有一絲興奮!
直到多年後,李初年才明白,那天李知赫流淚,不僅因為擔心妻子,還因為那次離開後,便斷了那根,從此再也沒有提起過那位大哥!
後來李知赫接連拜訪了二哥三哥,叔叔嬸嬸,可惜他們就像商量好了一樣,無人願意幫助他。
也不知道那天瘦弱的李知赫是如何回到家的。
隻知道從那天後,他再也沒有理過李家人,或者說,他終於下定決心斷掉與李家人的所有聯係!
除了妻子的事外,還因為那幾年他聽到了好幾次哥哥們殺親奪財的風聲。
失魂落魄的李知赫迷迷糊糊的回到家,直到聽聞劉小敏的慘叫後,李知赫才回過神來。
劉小敏就坐在雪地上看樣子快要生了,可天上卻還下著雪!
看著被凍得手腳僵硬,麵色發紫的劉小敏,李知赫欲哭無淚。
他盡量收攏悲傷,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喜事,可說話時,嘴裏卻隻發出了嚶嚶的怪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啞巴!
“夫君,沒了他們也沒事,還有我呢,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是我沒能挺過去,你把我肚子刨了,帶著孩子好好活下去!咱不求他們,也不需要他們!”瘦小的劉小敏說得霸氣。
見到李知赫的表情,劉小敏便知道,他此行無果,不過劉小敏沒有埋怨,反而鬆了口氣。
在公公婆婆的事情上,劉小敏心裏本就有疙瘩,實在不願欠他們人情,而且以他們吝嗇的性子,隻怕要被他們道德綁架,欺負一輩子的。
劉小敏從小便被賣到了李家,送給李知赫當伴讀,從那時起,兩人便從相識到相戀,即使後來李知赫一無所有,她也沒有離他而去。
聽了劉小敏的話,李知赫卻如當頭棒喝,自己怎能無能到,讓還在痛苦中的妻子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