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獅子座,我早該猜到,他是一頭驕傲虛榮的大獅子。
“你怎麼知道我是金牛座?”我背起紅色的書包,掐指一算,還有三天就是我年滿十八歲的生日。
“樓下大廳裏的狀元榜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莫名的大笑,“多幽默?狀元榜上,一張黑白照片,下麵配出生的年月日,你說像什麼?板報老師的創意真絕。”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像什麼,我隻知道,那個榜再難看,也不是隨隨便便能上的,有些人的相片永遠都不會出現。”我最引以為傲的便是狀元榜上,我和王偉並肩在第一排的位置,“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吃不到葡萄,葡萄好酸。”我挺起高聳的胸脯,挑釁的看向他。
他的臉色泛紅,一言不發,顯然被我戳到痛處,眼神落寞。
我也意識到自己失言,矮子麵前別說短話,從小到大,我都不是尖酸刻薄的人,更不屑與人鬥嘴,隻是和他單獨在一起時,我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不想變成落湯雞,就快走。”
他馬上恢複活力:“YES!”
我與他一前一後,做賊心虛地離開。
洪光亞在前麵帶路,不停的回頭張望,生怕我脫離他的視線。我狠狠瞪他高大的背影,在他回頭時,又故意傻笑,配合這個紈絝子弟的遊戲,一路迎風,左轉右轉,終於在豆粒大的雨點來臨之前,到達紅領巾居住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別墅。
我心裏默念,有錢有勢真好,走進別墅。
說實話,我很喜歡這裏。外麵奢華高貴,屋裏的裝飾低調質樸,簡潔空曠,沒有庸俗的金銀之物,更沒有浮華的裝飾,處處簡樸,更為溫暖。
家,對我來說是遙遠無邊、可望不可及的奢侈之物,從小到大,多少次幻想自己也有個家,即使很小,隻要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就好。
可惜,夢醒後,床上隻有自己,無聲的淚水淹沒小巧耳垂,現實宛如一把利劍插入心髒,疼痛得不能呼吸。
王偉的家雖然貧寒、簡陋,但奶奶畢竟支撐起一個家,我知道家的彌足珍貴,我不想他失去家,我願意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投胎是一個技術活,我們不像洪光亞,幸運地擁有優越的生活,但幸福是個比較級,站在幸福的階梯上,仰望或俯視,總會有歡聲笑語和淚灑如雨,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古人說的好,知足方能常樂!
“冰冰。”洪光亞見我坐在真皮沙發上愣神兒,輕聲喚我。
“那位是……”回神的我,指向書架上的水晶擺台,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裏兩位年輕人器宇軒昂,充滿鬥誌,其中一位非常眼熟,難道是電視裏出現過某位大人物?
“哦,這是爺爺的父親,也就是我太爺爺,太爺爺年輕時和王爺爺在國外留學時的照片,那時候,太爺爺和我一樣大。”洪光亞解釋。“太爺爺和爺爺都是我偶像。”
我豎起大拇指,驚歎他傲人的家世,對他的爺爺更是心存敬畏,很難想象,一位家世顯赫的人,窩在偏僻的小縣城,隻為守護戰友們的英靈,這種甘於寂寞、無私奉獻的老英雄,才真正擁有中華民族最珍貴的品質。
隻是洪光亞的個性?我實在不敢恭維。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屋內頓時亮如白晝,條件反射的我,捂住耳朵,彎下腰,蹲在沙發旁邊,恨不得鑽到地縫裏。
洪光亞張開大嘴,驚訝的看著我熟練連貫的動作。
轟隆隆的雷聲隨後伴隨而至,我的臉色蒼白。
他想到了我的身世,抱住我,輕輕拍動我的後背,哄嬰兒般的輕柔:“不怕,不怕。”
我渾身顫動,內心依然充滿恐懼和不安。
洪光亞的懷裏很溫暖,我緊貼他的胸口,感受到有力的心跳,耳邊聆聽他不厭其煩的不怕不怕,我漸漸安靜下來。
天空像裂開口子,暴雨嘩嘩而至,雷聲漸小,我羞澀的掙脫他的懷抱,哎,真是太丟人,陰溝裏翻船。
“喝杯熱水。”他遞給我水杯。
為掩飾我的慌亂,我接過水杯,一頓狂飲。
“哈哈。”他大笑,“沒想到不怕劫匪的冰冰女俠,竟然害怕打雷。”
我深吸口氣,放下空空如也的水杯,看向窗外斷線的雨珠,胸口沉悶。
“冰冰,別生氣,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他頑皮地擠著眼睛。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記事起,我就害怕打雷,老院長告訴我,可能是因為我剛剛出生,就被遺棄在野外,恰逢打雷下雨,被嚇到了,一輩子也緩不過來。”我低下頭,使勁搓手掌,仿佛要搓掉掌心上亂七八糟手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