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親過世,羅林過世,我已經看淡了生死,生是希望,死是解脫。
在這場人生博弈中,我始終是禍水,完全符合古人筆下的故事。
從高中時開始,我,王偉,洪光亞,就注定了糾纏。
這份糾纏本質上的窮和富之間的對立,是上層和下層之間的衝突。
我們每個人都向往美好的生活,都想衝破本身的世界,去接近上一層的世界。
而上一層的世界為了守住自身的財富,他們拒絕與下層溝通,關閉了從下而上的門。
洪光亞不屑這道門,他的母親卻死死堅守著這道門,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而出身底層的王偉用盡心思,用尋找尊嚴,他用謊話一次次地鯉魚跳龍門,他想成為人上人,他想超越自身的階層。
他的確做到了,他用卑鄙的手段擁有了財富。
但是鎖在骨子裏的卑微,是他一生的枷鎖,他的骨子裏刻下的執念,是他的最真實的聲音,他擺脫不了原罪。
唯一的貴族是羅林,還有羅媽媽,羅林是醫生,他精湛的醫術可以救治病人,救治想王偉那樣的病人。
可惜的是病人是數量太多,醫生的數量太少,羅林將生命奉獻給了病患,他倒在了畢生追求的事業上。
值得所有人尊敬,我就是羅林的病人,他治好了我,我害了他。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病了?”我看著洪光亞。
洪光亞緊緊抱住我,用沙啞的聲音:“半年前,在公司例行給員工檢查身體的時候。”
“你早就知道我來了藍鼎?”我質疑地看著他。
他用手指溫柔地拂過我的發:“是啊,自從羅大哥去世,你不理我。可是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我就住在你的對麵,我每天都會看到你。我知道,你受到了王偉的威脅,你要為老院長和羅大哥討回公道,你要來藍鼎幫助我。”
“冰冰,藍鼎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那是媽媽的事業,對我而言,她養育了我,她給了優越的生活,她這一生,活在對梁叔叔的恨,對爸爸的怨,對音兒阿姨的嫉妒裏,她靠著這些恨,這些怨,這些嫉妒活著,她創造了藍鼎,她的青春,她的汗水都是藍鼎,我不能看到藍鼎易主。”洪光亞歉意地說,“冰冰,陳醫生說,她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病的藥,你每天都在試驗室裏配藥,你再堅持幾天,我一定治好你。”
我苦笑,陳醫生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醫學的發展哪能是一種藥?一個醫生能實現的?
我在王偉的電話裏發現了陳醫生的影子,如果我沒有猜錯,陳醫生是王偉的人。
她在欺騙洪光亞,她給我服下的止痛藥,是父親在臨走前的幾個月裏,每天都吃的藥。這種藥有依賴性,到病重時,吃多少都不會管用。
她在拿我的性命開玩笑,虧我還拿她當朋友。
我的朋友少得可憐,隻有笑笑,笑笑出國深造,一時也不會回來,等她回來時,我已經不再人世了。
那王偉知道我得病嗎?那個我曾經愛過的男人。
他到了。
他看到洪光亞很驚訝,將我從洪光亞的懷裏搶過來,他的言辭中透著犀利。
“冰冰是我的女朋友,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長,我已經將金典讓給你了。”
“我可以將藍鼎給你。”洪光亞將我再次拉入懷裏,“我隻要冰冰。”
“哈哈……”王偉大笑,“你舍得讓出藍鼎?”
“是的。”洪光亞牽起我的手,他大踏步地走到門口,“我累了,我隻要冰冰。”
我承認,在這一刻,我是感動的,我看到是依然是紀念碑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