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與二嬸的婚期定在了三個月以後。
我扳著自己的手指頭,算不清三個月到底是多長時間,隻知道現在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空氣中彌漫了槐花的香味,一串串的掛在槐樹上,小蜜蜂“嗡嗡”的圍著槐花轉。
月月告訴我槐花是甜的,我纏著爺爺給我摘了一串,白色槐花好漂亮,我伸出舌頭舔了舔花蕊,真的是甜的,我喜歡現在這個季節。
村裏有戶人家買了DVD,吃了晚飯以後,媽媽抱著我弟,牽著我,前往那戶人家看錄像。本以為我們已經到的很早了,可是放錄像的屋子裏早已經坐滿了人。我媽抱著我弟坐在門檻上,我竄到了前邊,找了個好位置坐下。
在那個還在轉天線看電視的年代,居然有人家的電視可以跳過廣告,很清晰的出現彩色的畫麵。
屋子裏的大人相互打著招呼,聊著天,小孩子難得的耐心,沒有調皮搗蛋,主人家拿出一個光碟,在如鏡麵的那麵哈了一口氣,然後用一個小刷子仔細的刷著,邊刷還邊向我們說,“這麼刷了以後,待會兒看的時候就不會卡碟。”
小孩子們無比虔誠的看著主人的動作,估計過兩天辦家家酒這個遊戲中就會增加這個動作了。
碟子放好以後,我瞪了雙眼盯著電視,生怕漏看什麼。
錄像一開始,一群大孩子就開始叫喚了起來。
“哇,好白的屁股!”
“哈哈哈......”
“大屁股,大屁股,好大的屁股!”
......
有些大人忍不住招呼那些孩子別嚷嚷。
錄像的開頭,大概有十秒鍾,男女裸體抱著親親的畫麵,我很認真地看著,並不知道他們在叫喚什麼,但是坐在我旁邊的女孩子卻捂著眼睛,把腦袋轉向了另一邊。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孩,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她為什麼要捂眼睛呢?我很疑惑。
這個女孩的媽媽對我媽說,“還是我們佳怡好,知羞,你看你們家沁沁,都不知道轉一下頭?”
我媽輕輕“哼”了一下,“她那麼小,能懂啥?”
“話不能這麼說,女孩子還是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該捂眼睛才行。”
“那電視裏什麼時候要播,我們又不能控製,咋捂眼睛?”
佳怡的媽媽發出“嘖嘖”的聲音,“你們家沁沁不是送幼兒園了嗎?老師咋不教呢?”
“教什麼?”其實我媽已經有點不開心了。
“捂眼睛啊!哪能一直盯著看呢?”
“......”
我盯著看是因為好奇,他們到底在幹嘛?在我的看來這和羞恥並沒有關係啊。
我隻記得那是一部很感人的錄像,最後屋子裏都是“嗚嗚”的哭聲和吸鼻子的聲音......
錄像結束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月亮很亮,倒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很多人是帶著電筒的,回家的路上很熱鬧,我完全沒有睡意,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麵,我弟早已經熟睡。
晚上空氣中的槐花味更甜了。
長大後,我媽嫌棄我的衣著打扮不夠鮮豔亮麗,說著,“你看那個佳怡打扮得多漂亮,哪像你,吐了吧唧的。”
我理解,這是親媽對我的嫌棄。
但是沒過幾天,我媽就一臉慈愛的看著我,“土點好,女孩子還是需要樸素點。”
我問我媽怎麼態度轉變這麼大?
我媽一臉神秘兮兮的輕聲說,“你知道那個佳怡在做什麼工作嗎?怪不得打扮得那麼妖裏妖氣。”
“嗯?什麼工作?”
“哎呀,你怎麼不懂啊?紅燈區上班啊。”
我甚是震驚,想起那個晚上她媽媽對我媽說的“女孩子要知羞”。
後來就想明白了,我雖然與佳怡並不相熟,但是一路長大倒也聽了她不少的事。小學的時候,別人說,你們知道嗎?隔壁村小學有個叫佳怡長得很好看;中學的時候,別人說,那個佳怡啊談戀愛了;高中時,佳怡沒上學了,出去打工了;然後就是我媽說佳怡的工作時什麼樣的......
可是我的記憶裏,佳怡還是那個安靜坐在板凳上,看到電視上出現限製級畫麵時,抿著嘴巴,捂著眼睛,把腦袋轉向一邊的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