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生離(1 / 3)

外麵的風越刮越大,攪動著也越下越大的雪。

眼前的這個世界一片灰暗寒冷,我站在漫天的風雪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往何處去尋找宋穎。

街上空無一人,隻是偶爾有汽車冒著白氣突然出現又匆匆消失,好像瞬間被這漫天的飛雪掩埋了一樣。

我拖著兩條腿掙紮著前行,路麵上孤單的兩行腳印很快也被堆積的飛雪所遮蓋。我一條街一條街挨家挨戶的走著,雪越下越大,我越來越冷。

天已經開始發暗,前方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我仍然找不到半點她的痕跡,也看不到任何找到她的希望。

我就那樣走著,好像這漫天風雪中的一粒冰粒子一樣隨風飄蕩。眼前出現了文昌塔的影子。半年前宋穎曾在它麵前虔誠的祈禱,可是它卻沒有保佑她反而在她的前路上挖了一個大大的坑讓她去跳。這些享受著香火供奉的神並沒有半點的仁慈善愛,與身邊的風雪一樣冰冷。它們臉上淺浮的笑是那麼的虛假,誇大的肅穆就是在裝腔作勢,隱藏的猙獰才是它們的真麵目。在這冰冷的風雪中,它們顯現出了厲鬼的本色,凶惡的瞪著這個世界,一副隨時跳出來吃人的模樣。

我抓起身下的雪團朝它們扔過去。我要告訴它們,我不信它們,更不怕它們,我狠它們。我唾棄著它們、咒罵著它們、抓起雪團扔它們,可是不管我怎樣都無法從它們手中解救出宋穎,也無法在這裏找到宋穎。

我繼續往前走。天越來越黑,地上的雪卻顯得越來越白。當天完全暗下來之後,地上的雪反而給了這個夜晚一些光亮。

我借著這些黑白摻雜的光繼續走著,來到了體育場、看到了溜冰場。

空曠的體育場因為北風在裏麵回旋而發出鬼哭般的嘯叫。溜冰場被一把大鎖鎖得嚴嚴實實,在白雪的掩蓋下變得黑洞洞的,好像一個張大了的嘴巴想要吞噬一切一樣。

我和宋穎在此有了第一次身體接觸,我們突破了彼此的心理防線傾吐了真實的內心世界,它就是我們之間的媒婆。

可是此刻,這個媒婆好像也睡著了一樣再也不管我與宋穎怎麼樣了。麵對我懇切的眼神它靜默無聲,好像是在向我暗示它的使命已經完成,後麵的事情隻能靠我們自己好自珍惜。

我苦笑著離開,不知道怎樣走到了宋穎家樓下。我抬頭眺望三樓的那扇窗。

五個月前,在這扇窗上我最後一次目睹她的身影。當時的我是那麼的愚蠢,如果當時我換一種方式或許還能與她見上一麵,能夠說服她與我一起上大學,後麵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當時的我就是那麼愚蠢,愚蠢的毀掉了最後的機會,毀掉了宋穎,毀掉了一切。

我眺望著那扇窗,眼淚唰唰的流著。

如果此刻宋穎平安歸來了,那扇窗應該會亮起燈光。我就會不顧一切的走上樓去敲開那扇門。我知道她的母親是反對我們的,此舉會被討厭、被唾棄甚至被打罵,但是我都不懼怕,更不會退縮。隻要能再見她一麵,再與她說上一句話,什麼我都可以不顧,怎樣我都能夠接受。

我多麼希望那扇窗能亮起來,在亮光的後麵有我熟悉的她的身影。可是那裏是黑的,看不見底的漆黑。這漆黑吞噬了我所有的設想與希望。我呆呆的看著那片漆黑,頭腦中什麼都沒有,漫無目的的在這風雪中走著。

風嘯叫得更加起勁了,雪下得更緊了。前路越來越模糊,我越來越冷,越來越迷糊不清。我一頭栽倒在雪地上,看到了頭上的天空一片漆黑,也看到周圍是一片的潔白。我在這片純淨的白色中,似乎看到宋穎穿著一身白裙朝我款款的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