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終究要散場。
隨著大家對著那台傻瓜相機整齊地露出傻瓜般的笑容,大學終於收起了帷幕。屬於這一群人的青春、青澀時光(不管多麼美好還是無盡遺憾)都要封存在記憶的相冊中了。大家相約著再聚的時間,翻飛著烈焰紅唇,揮灑著動情熱淚,擁抱著,不舍的,哭哭鬧鬧著熱熱烈烈的各奔前程。
火車的鳴笛是歡快的離歌。這樣的別離證明著我們不過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陌客而已。我把頭探出車廂,月台上人山人海,車窗裏全是揮動的手影子。隻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因為沒有人來為我送別,我也就不知道要與誰道別。我抬頭看了看遠方,看著眼中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居然有著莫名的不舍。隻是這種不舍有點縹緲,像是天空中漂浮的一朵雲,無處依附。我望著車廂內外的人群,發現自己不隻是這些人生命中的陌客,也是這個城市的過客。我深眸著頭頂那片深灰的天,對著那些濃厚的灰色揮一揮手,心中一直默念著“bye”與眼前的一切告別,與青春再見。
火車跨越迢迢山水,繁華與喧囂被拋在身後,眼前的山水又變成了熟悉的樣子。
故鄉,我回來了。
我把簡單的行李放在地麵,抬頭仰視著對麵的大樓——政府大院,我報到的地方。門口崗哨上肅立的哨兵、氣派輝煌的高樓,環繞在樓房間的綠色景觀將大院與周圍的樓房區分開來,展現出它威嚴不可侵的氣質。
我站在崗哨外通報著我的身份,哨兵示意我在外等著。他轉入崗亭內快速的撥動著電話。數分鍾後,一個人從辦公樓高大的台階上快步往門口走來。哨兵“啪”的一聲對那個人來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倒是挺新鮮的,雖說政府大院是個威嚴的地方,但像這樣行軍禮確實少見。我掃視著這個高大幽深的院落,不由得內心生出幾分敬畏與期待來。
那人與哨兵簡單交流幾句後一雙大手向我伸來。
“小孔同學,歡迎歡迎啊。”他捉住我的手有力的搖晃著。
這雙手溫暖厚實,透著熱情。我抬頭看向他,看到的並不是我預想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形象。白淨清爽的臉上看起來還留有幾分青春的活力,並不大的眼睛因為沒有戴眼鏡反倒顯得炯炯有神。盡管梳著一個大背頭,但與五官一點都不違和,加上勻稱毫無發福跡象的身體,整個人看起來儒雅而不失活力。
“您就是秦主任?”我問。
“是的,我就是秦光輝。”他說。
“秦主任好,孔芳雄向您報到。”我有些激動的對他說著,雙手有些緊張的在身後擦著。
“好,好,咱們上樓再說。”他邊說邊往我身後的行李看,接著說:“行李多嗎?來,我們邊走邊說。”
他說著就要過來拿我的行李。我趕緊把行李拿在手上,說:“不多不多,哪兒能讓您給我拿行李呢!”
“沒事的,既然來了就把這裏當家。有什麼要求就和我說,不要拘謹。隻有放開了才能幹好工作,對吧?”
我點著頭跟他來到了五樓的辦公室。秦主任推開門把我讓進去,說:“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的嗎?”
我點點頭說:“是的,昨晚坐火車過來的。”
“哦,那很辛苦啊,一會兒我跟後勤部門聯係下,先安排好你的住處。今天你先休息,明天再來單位上班,你看怎麼樣?”他示意我坐下來,順手把一杯熱茶放在我麵前。
不大的辦公室擺放著一套辦公桌椅,桌上有一台老舊的電腦。方頭大腦的顯示屏泛著黃色,像個多年沒有得到男子滋潤的黃臉婆一樣讓人看著生厭。在電腦桌的對麵擺放著一套簡易沙發和一個裝滿了文件的書櫃,在沙發的旁邊有一個書報架,架子上擺滿了報紙。由於空間比較局促,辦公桌上還堆滿了文件和書籍。好在它們都還整齊劃一,因此倒也不顯淩亂。他見我在打量辦公室,說:“這辦公室怎麼樣?”
“挺好的”我說。本來想多說幾句讚美的話,可張開了嘴才發現自己並不擅長幹這樣的事情。張大了的嘴說不出話來,隻得悄悄的閉上。
“辦公條件是樸素了點,不過我們辦公室可是很重要的部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發展的機會也是很多的。”他說著在我對麵坐了下來。
看到自己的表現引起了他的誤解,我趕忙解釋說:“不是的,主任。我剛才是想說辦公室很有條理、秩序井然,看起來很舒服。可是我這人嘴笨,臨到話頭卻不知道說什麼了。”說到這兒,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