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沈府內外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沈璧嚴懷疑的綁匪主謀也已經拘禁起來,永安翁主卻仍然不見蹤影。
一襲白袍的沈家少主蹙著眉頭立在湖岸邊上,少見的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測。
如果自己懷疑的方向錯了,那麼,究竟會是什麼人綁走了永安翁主?白袍少年蹙著眉,雙手抱胸立著,湖岸那邊的月光樹影下,是沈二小姐的棲霞幻影閣。
就在前一日,就在湖對岸,就在這同一輪殘月之下,那個瑰麗端方的女子一襲黃裙,眉目美如月中姮娥。她鳳目微斂,紅唇輕抿,氣息清淺。她小心翼翼,卻又大膽異常。她送給他那樣清甜的一個吻,叫他胸口的某一處,跳動的那樣精彩。
沈璧嚴煩躁的撫了撫身側的長劍,某些紛亂的記憶擾亂了他的心緒,叫他無法正常思考。
如果之前的推想錯了,那麼……沈璧嚴不敢往下深想。
因為懷疑沈家內鬼未除,沈璧佳隻帶了最貼身最信任的幾人,將沈府內可能藏人的地方挨個排查。
各個院子、花園、柴房、廚房、馬廄……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甚至已經排查過了棲霞幻影閣,沈笑書夫婦所居住的正院也找過了一遍。
沈璧佳握著青蚨佩,遠遠朝湖岸邊立著的那個高大的白袍身影望了一眼,沈璧嚴少年成名,卻不浮不躁,這一二年來接掌沈氏基業,處處皆是妥當,她雖然時常同她這個大哥混鬧,卻是打心眼兒裏敬他愛他,他的決定,她從未懷疑。
這一回,莫不是大哥推測有誤?
偌大一個沈府,隻剩一處尚未排查——淨植堂。
沈璧佳握緊了青蚨佩,不會錯,她信她大哥,不會錯。
五枚銅錢穿在一條紅色絲繩上頭,微微的跳動著,發出微弱的金屬摩擦聲。
淨植堂內眾人皆是屏息凝神,唯有沈璧佳握著那青蚨佩驚叫起來:“大哥,就在這裏!就在這裏!應當就在這屋裏!”
書案下,書櫃中,畫缸裏,沈璧佳領著朱砂、赭石、花青、藤黃,再加上百靈,六個姑娘在不大的屋內無頭蒼蠅似的好一通翻找,沈璧嚴蹙著眉頭掃過屋內諸物,最終目光鎖在一隻有些眼生的大紅木箱子上頭。
箱蓋打開,永安翁主如同初生的嬰孩兒一般蜷縮在箱內,睡顏沉靜,。
一眾女子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翁主!”百靈自小跟著李靨,哪裏見過李靨受得這般委屈,心裏又著急又心疼,扶在箱子邊兒上,淚珠兒撲簌簌的往下落。
沈璧佳則眼疾手快,伸臂進去捉住李靨的腕脈,三指用力,略一沉吟,才放心的收回手臂。
沈璧嚴寒著一張臉,巴拉開了一眾悲悲戚戚、大呼小叫女子,躬下身子,一伸臂,便將李靨抱在了身前。
這個姑娘的身子這樣柔弱,她的功夫底子那麼淺,經不起一點粗暴的對待,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柔翁主,本該千嬌百寵,卻偏偏又背負著沉重的家族重擔,以至於她破釜沉舟、孤身南下,以至於,遭此橫禍。
沈璧嚴步子雖穩,手指卻被怒氣衝的顫抖,讓這樣嬌柔卻堅韌的女子經曆這些,是男人的無能,是她的父親、兄弟、她未來夫君的無能;卻也是男人的不得已,是她的父親、兄弟,以及未來夫君的不得已。